“不记得,不记得了。”他只是用力吻她的手背,急切而惶恐,如果不是怕她疼,他多想把她抱进怀里。
她身上的血刺痛了肖燃的眼睛,让他眼眶无比猩红,格外阴森骇人。
宋温言却温柔地看着他,柔声细语道:“不许闹,我……我现在说给你听,好吗?”
肖燃用指腹擦去她唇边的血,低下头,百般温柔地吻她,男人掩去眼中的泪意,宠爱地道:“等你好了再说给我听,我的甜甜最乖,好不好?”
她的时间不多了。
真的不多。
一个小时,一分一秒她都不想浪费。
宋温言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我宋温言,在此保证。我会永远深爱肖燃,就算生命结束,灵魂枯萎,我也会爱你。我将忠诚于你,终止于你。”
她弯起唇微笑,笑容幸福而恬淡。
肖燃忽然泪如泉涌,小心翼翼将她抱入怀,宋温言身上的鲜血沾在他衬衫上,男人一点也不在意,低柔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傻瓜,你说得多像婚礼誓词。”
宋温言愣了愣。
泪珠从眼角滚落。
好可惜,真的好可惜。
她做不了肖燃的新娘了。
姑娘勉强笑了一下:“肖燃,你会好好活下去对吗?”
肖燃不语,喉咙里有压抑的呜咽声音。
宋温言好心疼:“别哭,肖燃,你哭起来不好看。”
他看到姑娘脸上一串串的泪珠,急忙为她擦泪:“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你可怜一下我,不要扔我一个人。我没有你我怎么办,我活不下去……”
宋温言点头:“好,我不说,我不说了。”
然而这时,救护车司机突然道:“堵车了,怎么办?”
肖燃厉声:“开门!”
救护车的门被打开,肖燃抱着宋温言下车,一路狂奔去医院。
现在已经过去半小时。
宋温言的时间更少了。
她用力抱紧肖燃。“我爱你,你要记得,我爱你。”
肖燃哽咽的声音传来:“疼就别说话,马上到医院了。”
堵车的大道上,高大的男人抱着满身是血的姑娘,拼了命发了疯的往医院狂奔。
宋温言突然想起当年。
她和肖燃初见,她说让他来看自己钢琴考试。
当时他把她困在角落。
少年浑身是汗,说自己打球弄的。
可是今天,宋温言忽然明白。
眼前的男人还是记忆里的少年,他们都有为一个人拼命向前的勇气,他用自己的臂膀为她遮风挡雨。
那年那天,他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狂奔几条街,只为看她一眼。
宋温言弯起唇,忽然说,“肖燃,跑慢点,我没事。”
无论如何,我总会在终点等你啊。
肖燃却因为她这句话跑得更快。
可宋温言闭上了眼睛……
她搂在他脖子上的手,无力的垂下了。
肖燃狠狠怔住。
他不敢低头,只是继续往医院方向疯狂奔跑。
十分钟后,他跑进医院,医护人员已经准备好,宋温言被送进急救室。
肖燃被拦在门外。
门冷漠的关上。
肖燃眼神失焦地盯着门,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动也不动。
朋友们赶过来时,肖燃还一动不动的站在急救室外。
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两个小时的抢救,肖燃像一座雕塑。
直到门被打开,他的眼神才动了动。
急救医生走出来,肖燃死死盯着他,医生被他的眼神吓到,温声道:“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肖燃一阵恍惚,猛地用力握紧医生的手臂。
医生怕被打,赶紧说完:“但是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如果一周内能醒过来的话就没问题。”
“如果醒不过来呢?”贾柔君红肿着眼睛问。
“那就会变成植物人。”
一片死寂。
肖燃缓缓放手,嘶哑开口:“谢谢。”
医生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说:“原本是救不活的,病人求生意识很强烈,你们这一周好好陪她,还是有很大可能醒过来的。”
大家再次道了谢,之后陷入冗长的沉默。
宋温言被推出急救室,肖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失魂落魄的跟着她去了病房。
好友们看他这模样,纷纷叹气。
宋在江和贾柔君也担忧女儿,几乎都在病房看护,可还是比不得肖燃。
他几乎是事事细心,就连为宋温言擦身体这样的事也要亲力亲为。
宋在江其实有些不高兴。
但看肖燃这么可怜,便也不拦着了。
宋温言昏迷了三天,没有醒来的迹象。
所有人急在心里,不敢表露出来。
这三天,肖燃几乎没有睡觉吃饭,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只是守在她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固执而执拗,任何人都劝不动。
第四天的时候,肖燃趁贾柔君看护宋温言的时候离开病房,去了关押上官临的地方。
从那个地方出来后,肖燃一直陪在宋温言身边,还没时间来收拾他。
上官临四肢被绑在一起,肖燃冷冰地看着他。
男人脱下外套,挽起袖子。
上官临笑着道:“她是不是死了?我告诉你,一个小时之内她必死!救不回来的!”
肖燃凌厉的眼神落在上官临身上。
他走过来,厚重的阴影落在上官临脸上,阴郁骇人。
上官临皱起眉,觉得今天的肖燃有些不一样。
平静得格外阴冷……
就在他思考如何脱身之际,上官临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力道很大,他整个身躯都往后挪动了一个位置,痛得有些痉挛,闷哼出声。
肖燃掐住他的脖子,一拳接一拳的打在上官临脸上,没多久,上官临英俊的面容变得鼻青脸肿。
肖燃让人准备的药很快送来。
有整整两桶。
秦展越和许赫过来摁住他,肖燃捏开上官临的嘴。
“你喂她喝毒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会疼?”
肖燃冷漠的声音响起,狠狠灌了他一碗药。
上官临很快起反应,五脏六腑剧烈疼痛起来。
这和他给宋温言喝的不是同一种,可疼痛感确却更厉害,肖燃不会让他这么容易死,他要留着他,折磨他,让他活着的每分每秒都承受着宋温言曾经受过的痛苦。
上官临疼得大汗淋漓,可肖燃还在灌药,这种事本不该他亲手做,可是宋温言的仇,他想亲手报。
上官临被灌下去无数种药,疼得昏过去后又被肖燃弄醒,周而复始无数次。
肖燃像疯魔了一般,说的最多的话是:“你知不知道她会疼?”
只要她疼,肖燃便更疼。
他们痛苦了,上官临便要承受百倍千倍的痛苦。
秦展越和许赫都有些不敢看,上官临实在太惨了,疼得甚至已经小便失禁了。
肖燃灌完药,忽然开始狠狠踢他的下身。
上官临惊恐地瞪着肖燃。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疼的。
可肖燃根本没想放过他,生生踢坏了他的命根子。
临走时,肖燃道:“找一条狗过来。”
许赫愣了一下:“找狗做什么?”
肖燃冷戾的嗓音冰冷无情,“既然他都做不成男人了,就让他做点别的。”
秦展越心里卧槽了一下。
真是跟谁比变态都别和燃哥比。
上官临似乎也懂他想做些什么了,奈何嘴巴被打肿了,说不出话,只能怨毒地瞪着肖燃。
肖燃一心惦记着宋温言,急忙忙赶回去。
贾柔君和宋在江也理解他的不容易,把时间留给他们两人。
肖燃照例为她擦了擦身体,喂她喝了点清粥,宋温言不太吃得进去,肖燃会小心翼翼的为她擦干净,再柔声哄:“要乖乖吃点东西,才能快点醒过来。”
她好像能听见他说的话。
之后便容易喂了一些。
肖燃喜出望外。
晚上,肖燃出去简单吃了点东西,唐婕人和苏眠,以及陈开开三人守着宋温言。
护士进来查房,为宋温言打针。
苏眠和陈开开没多想什么,唐婕人却注意到这个护士的操作手法有些不对劲。
眼看着针要打进宋温言身体,唐婕人突然伸手拦住护士的手:“等等。”
护士僵直着身体。
唐婕人扯下她脸上的口罩,是程阮!
程阮突然把针扎了过来,唐婕人躲开,程阮又转头想把针打进宋温言身体,三个姑娘慌忙要去拦。
肖燃突然推门,快速摁住了程阮,夺走她手中的针头。
许赫道:“她怎么在这里,她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程阮冷哼:“就算你们把我关起来,我也要逃出来报仇,肖燃,你的报应来了,宋温言不可能醒过来的!”
啪!!
肖燃一巴掌狠戾地打在她脸上,程阮半边脸都麻木了。
他也不管她是不是女人,掐起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来又狠狠地扔在地上。
程阮被砸得浑身酸疼,嘴角也被打出血,她冷笑了一声,在开口说话之前,苏眠冲过来给她几巴掌:“你这个贱人!居然想害温言!”
轮不到肖燃上场,唐婕人和陈开开加入殴打,三个姑娘把程阮打得半死不活,也问出了她是怎么出来的。
没想到是吴迁帮助她逃出来的。
而他还在医院附近等她的消息。
肖燃让秦展越带人去抓,果然抓到了人。
吴迁对宋温言和肖燃怀恨在心,知道宋温言性命垂危,想办法救出了程阮,利用程阮去杀害宋温言。
对于吴迁,不用肖燃吩咐,秦展越和许赫先毒打了一顿,再把他和上官临以及程阮关在一起。
**
一周过去了,宋温言根本没有醒过来的趋势。
肖燃彻底变得死气沉沉。
他好似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每时每刻坐在她床前看着她。
第二周,第三周皆是如此。
大家都接受不了宋温言变成植物人的事实,所有人都笼罩在一层阴霾当中。
一个月后。
肖燃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故事书。一周前开始,他便每晚都会给她讲一个故事,虽然得不到宋温言的回应,但他总觉得,她能听见。
深夜了,病房外可以看见万家灯火。
可宋温言的病房里只有肖燃低沉讲故事的声音。
他开始不会讲,后来慢慢学着怎么才能讲得生动一些,因为怕宋温言觉得闷。
肖燃讲到一半,垂下眸看着宋温言的恬淡睡颜。
他弯下腰,轻轻地吻她眉心。
疼爱而珍重。
他继续讲故事,原本想把最吸引人的地方留在下次讲。
忽然一道温柔软糯的声音传来。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肖燃怔住。
他呆呆的愣在那里,不敢看过去。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宋温言翻身蹭到他怀里:“肖燃。”
她轻轻拉住他衣服,笑了起来:“你讲故事真好听。”
肖燃僵硬的低下头,是她,笑得温柔甜蜜的她,正爱娇地躺在他臂弯中。
“甜甜?”肖燃试探的唤了一声。
“嗯。”
“甜甜?”
宋温言莞尔一笑:“肖燃,我在这里。”
肖燃猛地抱紧她,眼泪砸在被子上,他抱得很紧,宋温言快不能呼吸,却温柔地圈住他腰身,小手拍拍他的背脊:“别怕,我在这里。”
他情绪失控,哭得像个孩子。
宋温言柔声哄他:“肖燃乖,我在这里。”
“不要离开我。”他哽咽地求道。
宋温言点头:“永远不会离开你。”
门外,长辈和好友们深深松了一口气。
大家相视一笑,把门关上。
四更,下章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