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美妙的舌尖想也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让一个自居创生造物的家伙每隔一段漫长到让你误以为他已经褡然放弃的相对时间,就老调重舞一次?他渴慕你,他爱死你的顽拗不逊,他像一只忠犬般,对着你不屑一顾的神情摇尾巴!也只有你有能耐这么鄙视他、只手打翻他以无比的爱心送到你口边的甘露。他就是爱这调调,至于你,倒霉的魔鬼殿下,虽然具有最鲜明难搞的意志与个性,却也刚好遂了他的意。”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某种后设观点的多元宇宙生成论吧?我之所以是如此,『刚好』是他穷尽一切所锤炼打造而成的,嗯?”
敢情是听出卢西弗细嫩声调中蕴藏的丰沛怒意、只待火引点燃的吵架声势,犹大毫无欢愉地干笑几声,做了个“不敢招惹殿下”的弄臣姿势。
“这样说也失之言重啊,难道殿下被怒意的业火烧得失去神智,您应该最明白不过:这些玩了再玩、反复启动的把戏,就是一个老头根治不好自己的禁断症状,转移不掉一片乞求被殿下践踏的心意,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先是放任那只脾气恶劣的小猫扭头离家,饱尝出走的快乐,可是又无法不把祂抓回来照顾啊!”
卢西弗半阖着眼皮,梦游一般的指尖拨弄着犹大得意忘形的笑脸。他以出奇的轻缓语气,泰半对着自己说:“毕竟还是不该手软啊。”
“咦?”
他带着纵水前一刻的飘离感,在昏迷的救生网从半空拦截住他之前,浸润在全然的失控感。可怪的是,自身毫无制御力的当下却也是如此地自在。
哼,让犹大的下一个千年背负着瘀伤累累的瘀伤吧,的确是不该对这号地痞手软。一旦醒来之后,就算要付出任何代价也罢,他就是要看到,看到──
“我还是应该招唤拜尔的,只有她把你扁成的稀烂模样才够回票价。”
刚醒来时,他觉得周身冰凉舒畅。所有的忿恨与毁灭冲动都不复存,似乎在那场痛楚到痛快无比的“自我肢离式”,无法完成的欲望得到完全的圆满。
仿佛从肉体感到虚脱无力,但是很舒服,让他非常存疑的那种舒服。他的视线还停留在模糊的状态,记忆却开始清晰地回返:犹大的临去秋波一丝不漏地倒带回放──
“你的父王正引领盼望呢,这次的间隔太长,以至于手段也稍嫌激烈了些。就请你恕罪吧,我这微渺下臣实在无法只手回天。”
什么?听他在打什么偈语。不过眼下真是不太对劲,没有办法开动和负性空间的通讯机能!怎么搞的,就连尚且仅存的、与反时间原域的联机网络都给销蚀殆尽?!
不妙!不妙极了,他现在才警觉到,自己的五度空间戡视力也无法使用。有个力量完全吃定了他──
眼睛的全景观视力偏偏在这时候发肇,以各个向位“感视”了最让他厌恶的情景──他自己的处境无法更糟糕了,所有的力场都被封住,动弹不得,躺在伊甸卫星的反消动力床上,甚至还被透明的反物质锁炼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