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小四上吐下泻、头痛发热,病了两天。他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对母亲说,“大,我想吃煮鸡蛋。”当地人把母亲称为“大”,把父亲称为“父”。当然也有少数学着城里人把父母称为爸妈的。
“嗯,我去给你煮。”母亲口头答应了,心里却犯了难。家里本来养了一窝鸡,可一场鸡瘟下来,大部分已经死去,剩下的几只又不怎么下蛋。好不容易攒下了几个鸡蛋,又拿到集市上卖了钱,买了食盐、火柴之类的日常必需品。斜对门李婶家养的鸡多,找她借两个吧。母亲用手捋了捋头发,朝李婶家走去。未等母亲说完,李婶的脸子就挂不住了,没好气地说,“你还有脸来借鸡蛋,上次借的就冇还。”还噼哩啪啦地数落了一阵。母亲低着头,象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地退了回来。大葱心里难受,觉着几个同学中数腱子最有钱,便想去借个一块两块的。
“腱子,出来一下。”大葱神情落寞,声音急迫。
“你来得正好。我最近买了部新书,花光了所有些钱。刚好看完,你也拿去看看吧。”腱子似乎明白了大葱的来意,看似热心快肠,实则使上了障眼法,有先发制人之意。
“不看了。”大葱显得非常失望。
“找我有么事吗?”腱子显出一副关切的模样。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大葱抿着嘴笑了一下,他想那笑容一定很惨很心酸。
垂头丧气地走在小街上,炎热的天气也遮挡不了他心头的凄凉。背着鱼篓的螺丝洋洋得意地与他撞了个正着。
“有么事难题,把我们的学霸难到了?”螺丝的玩笑中带了点询问。
“没,没事。就是想起了学校。”大葱撒谎并不圆绽。他不愿提及自己的困难,担心自尊受到二次伤害。
“别蒙我了,你脸上写着呢。”螺丝知道大葱家的状况,猜想着肯定是为了钱发愁。
“真的没事。”大葱说完,想扭头溜走。
螺丝一把将对方抱住,搜出身上所有的钱,共三块两角,全部塞到大葱的手上,“拿着,不够的话,我回家去取。”
大葱再也不好隐瞒,感动得想给螺丝一个最热烈的拥抱,急忙说道,“够了,够了,我一定还你。”
“不用不用,一会儿工夫的事。”螺丝下午上工时,装着肚子疼,提前溜了号,到附近的池塘钓了几斤黄鳝,然后送到镇上的企业食堂,卖了两块多钱。
大葱拿着钱兴奋地向西街跑去。他要趁着天还没黑,到镇上的单位食堂给弟弟买几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