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曲相和,以觅知音。
秦烈行倒是有些手段。
徐弦月转头看向于千玥。
那双醉心音律的透亮瞳仁,怔怔出神瞧着船头男子,内里闪烁得尽是赞美赏识之色。
徐弦月眸光微暗,若是寻常,哪怕没有她,于千玥这等心思纯良的,怕是迟早也会被秦烈行引惑。
徐弦月只听于千玥情不自禁,喃喃念着:“方才徐姐姐还说此曲衔接承转之处,复杂难控,祁王仅是听了一遍就近乎依着原调吹奏出来了,当真是厉害。”
徐弦月复看向那厢船头之人,不冷不热念了一句:“确实有些本事。”
只是没有用在正道上。
心里念着,秦烈行身旁的随从,扬声道:“对面画舫之上是何人,我家主子说,想邀知音,前来共乘。”
徐弦月无从拒绝。
于千玥得觅知音,也无心拒绝,只是顾忌着男女大防,心里明了不该同祁王独乘一舟,希冀地看向徐弦月,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无声询问可否陪她一同前往。
那厢还在等着回话,徐弦月停滞片刻,忽然道:“于妹妹可还记得我在马车上说过的话?”
于千玥一呆,即刻忆起,继而点头:“记得。”
徐弦月温声道:“所说所言,是否真伪,可以一试,眼下,就是一个机会。”
于千玥看了一眼对面画舫,又看了一眼徐弦月,想要替那厢分辩什么。
徐弦月偏了偏头,似有不赞成:“于妹妹连花言巧语都还不曾听过,这就信了那厢了?”
“若真是讨好于妹妹,怕是要比我想象的容易得多,一首曲子就这般了。”
于千玥哑然,想想似乎确实是这个么事,止了口也不再说什么。
秦烈行那边的小厮又催促了一声:“对面画舫可愿相乘?”
徐弦月一边与于千玥出了船舱一边道:“这是你我闺中密语,我既是承了于太傅信任,诚心告知于妹妹,万不可让外人知晓。”
于千玥点头,“我知道的。”
三人一同踏上了秦烈行的画舫。
秦烈行直到看见三人入了她的船舱,不急不慢起身,他不看徐弦月,只将视线落在于千玥身上。
徐弦月不在乎,装作同秦烈行并不相熟。温温淡淡地问候了一句:“原是祁王。”
她如今是容王妃,公众场合,于外人眼中看来,是他的皇嫂,不需要与他见礼的。
于千玥眉眼温淡娴柔,认真福了一礼。
抬头之际,秦烈行与她四目一视,见于千玥眉宇清润,容光明媚,恍若遇了西子、毛嫱,是真心惊艳了一把。
那日皇后宴会他没有去,只听闻宫城中人口口相传于家太傅之女如何琴艺高超,品貌不俗,光彩夺目,起先也是随口冷嗤,多半是庸脂俗粉,无非是承了于太傅之女的名号。
今日初见,皇后说的果然不错,确有天人之姿。
原来的散漫敷衍之心褪去一些,多了几分真切,引着二人落座。
亲手斟了两杯茶推送至徐弦月与于千玥面前。
今日秦烈行穿得一派儒雅,动作斯文稳重,抬臂落袖之际,翩然尊贵之气尽显,话语间也少了很多以往在宫城里展露的阴毒锋利,声音难得低和,像是唯恐唐突了佳人。
徐弦月听得别扭极了,只觉得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
人皮恶鬼,不外如是。
缥缈茶雾间,秦烈行道:“方才听得琴音绝妙,本王情不自禁以笛相和。”
又明知故问:“不知是出自两位之中,何人之手?”
嘴上问着两人,却一直如沐春风般含笑看着于千玥。
于千玥诚实答道:“是容王妃教授臣女的琴曲。”
徐弦月只垂着眼睫自己小口小口抿着茶水,并不搭话。
她心里清楚,秦烈行也不需要她搭话。
徐弦月旁若无人,素白玉指轻轻漾着手中碧翠茶汤,品着口中滋味,听着身侧二人的一来一往。
“敢问小姐是何府千金?可否告知名姓?”
“于府……于千玥。”
“原是前些日子皇后亲口所赞的的‘京都第一才女’!”
“祁王过誉了……”
……
徐弦月以为该是无人在意她的举动,却不知,立于侧后方的秦越川,将她的任何细微动作,全部揽于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