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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事案?”乔楚端着咖啡的手一僵,就连埋头在医学杂志里的封蓝影也抬起头来。
乔楚皱眉,“你不是很少接诉讼案件吗?接也是接民事,为什么忽然要接刑事诉讼?”黎曼企业融资、法律顾问做的好好的,可以说是名利双收,怎么会趟刑事诉讼这潭浑水?
“这次不一样。”黎曼叹了口气,托着腮帮,一脸无奈,“吴伯伯被控故意杀人罪,职务侵占罪,检察院已经申请账户冻结,现在根本没有律师愿意接这个案子,如果我不接,只能眼睁睁看着吴伯伯获罪。”
她也不想接刑事诉讼,可是吴伯伯是爸爸身前最要好的老朋友,爸爸去世的时候,他给了她和妈妈很多帮助,前两天吴伯母哭着来求她,就差没下跪了,她能怎么办!只有接了。
偎进左汐家柔软的意大利小羊皮沙发,乔楚问道:“有把握吗?”
“我也是第一次接刑事案,现在的证据对吴伯伯极端不利,说实话,我没有把握。只能说,尽力而为了。”人证物证俱在,杀人动机也成立,证据全都指向吴伯伯,几乎没得打。可是就是因为一切都太完美了,仿佛设计好的一样,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所以,一定有蹊跷,只是她现在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封蓝影合上杂志,眼里满是忧虑,脸上却还是万年不变的冷然,“曼,接什么案子你自己决定,不过一定要小心。”
乔楚隐隐听出几分不对劲,坐直身子,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牵扯到巨额资金,还弄出人命来,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是担心如果曼真的查出什么来,幕后的黑手会对她不利。”这样的事情在商界多的是,众人只道官商勾结,却不知,商人和黑道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要怎么办?”黎曼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封蓝影想了想,回道:“请个保镖二十四小时保护你吧,我认识一个很好的保镖公司,他们一定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请保镖?黎曼毫无气质的翻了一个白眼,笑道:“好了,别这么夸张行不行,也没这么悬吧,这么多人接刑事诉讼,不是活得好好的。”她还没见过哪个律师带个保镖接案子的,她可不想开创先河。
蓝身在大家族之中,她既然会这么说,一定有她的判断,乔楚也觉得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劝道:“曼,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的,你还是小心为好。”
黎曼投降状地举起手,笑道:“我会注意的,如果真的需要,我请两个保镖一前一后跟着,总可以了吧?”想象自己身边站着两个保镖的样子,不禁觉得很是滑稽。
知道黎曼只是在敷衍,她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封蓝影无所谓地回道:“好吧,你自己看着办,有需要的话,找我。”
“嗯。”
乔楚再次懒懒的躺回沙发上,漫不经心地问道:“蓝,你好像对保镖公司很了解嘛。”感觉上,是个既神秘又有趣的行业。
“小时候常有需要。”封蓝影继续埋首于杂志中,并不想多谈的样子。
蓝不想说,乔楚也不再追问,把头枕在黎曼的腿上,乔楚轻声低喃着:“富家子弟的悲哀,我看不止小时候需要吧,估计一辈子都需要。”今天她走出易梵办公室时在门外看见的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应该就是所谓的保镖吧,去哪里都甩不掉的尾巴。
“确实。”封蓝影想起那个家只要有个家庭聚餐,就是一屋子的保镖,真是可笑悲哀之极。
“那你……”有没有?
“我不需要。”不等乔楚问完,封蓝影已经冷冷的截断,她早就不是封家人。
“了解。”对于这点乔楚一点也不怀疑,当年读书的时候,几个不怕死的美国人,打着学长照顾学妹的旗帜,骚扰曼,被曼当众拒绝之后,居然上门找麻烦,结果三四个彪形大汉被蓝狠狠地修理了一顿,在医院住了半个月,那时她就知道蓝的拳头有多硬。
想到今天封菲芮的样子,乔楚笑道:“对了,今天我去鸿达集团的时候,看见封菲芮了,那叫一个飞扬跋扈,你们真的是亲姐妹?”
乔楚话音刚落,就被黎曼掐了一下胳膊,封蓝影沉默一会之后,低沉地回道:“不是,我和封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蓝那张脸永远面无表情,不过却不代表乔楚听不出她声音里的变化。
“汐,饿死了,什么时候开饭!”乔楚动作迅速的自沙发上爬了起来,一边嚷着,一边向厨房溜去。
黎曼好笑地看着已经身手敏捷的窜进厨房的背影,这女人从来都是只知道点火,不知道灭火的主,她倒是溜得快,让她来面对这座万年冰山。
左汐正在煮酱汁,就看见乔楚向她走过来,奇道:“怎么了?是谁说誓死不入厨房的?”
乔楚打开冰箱,拿出冰水喝了两口,耸耸肩,无辜地回道:“不小心踩到地雷了,进来避难。”她倒不是怕蓝把她怎么样,实在是看到蓝冰冷的脸,她会起鸡皮疙瘩。
不用猜也知道,乔楚一定又招惹蓝了。
从来都是这样,在学校的时候,蓝一个人独来独往,不理睬任何人,乔楚就是那个闯进她生活的人,不是乔楚,估计蓝现在还是把自己封闭在冰雪的世界里。
将酱汁浇在牛排上,左汐递给乔楚,问道:“你的新房怎么样?”
乔楚会出来住,她一点也不奇怪。以前就算经常腻在一起,她们也各自有自己的住所,尤其是乔楚,她似乎特别害怕过于亲密而没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她以为只有对朋友是这样,原来她对家人也是这样。
在牛排旁边摆上她喜欢的水果,乔楚笑道:“满意得一塌糊涂,不过隔壁已经被人买下来了,要是隔壁两间也是我的,就更完美了。”一梯三户,面朝大海,景色优美,最满意的是露天大阳台,只可惜她居中,左右还各有一户,中间只有一道小小的铁艺栅栏,这点让她有些郁闷。
很难得有房子让乔这样满意的,左汐轻笑:“人生一定要留有遗憾才真实。”
打了一个响指,乔楚故作痛苦地笑道:“同意。”
说完两人相识而笑。
回到家,已经半夜了,喝了不少红酒,乔楚有些微醺,打开落的灯,乔楚走到阳台,徐徐的海风,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刚刚搬进来,家具还没有运过来,阳台上也空空如也,左边与她这边一样空旷,一室的漆黑显示着还未有人居住,右边的阳台上就精彩得多了,养着很多花草,而且都生长的很好,看得出是细心照料的结果。她这位邻居好像也没睡,淡淡的黄色灯光透过窗帘映照出来。
乔楚踢掉拖鞋,靠着围栏,席地而坐。伸出手,还能抚摸到隔壁娇嫩的花朵,乔楚忽然坏心地摘下了一朵在手中把玩,闭上眼睛,享受着海风、花香,她猜想,这么有心思养花,她的邻居不是个老头,就是这个时代已经极度稀缺的蕙质兰心的美女。
胡思乱想着,乔楚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思绪也慢慢模糊起来。
设计期限只有十天,这对乔楚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毕竟是一个大型的综合度假村,各个区域和功能区的个性划分及风格统一不是这么容易达成的。一大早打开电子邮箱,就发现鸿达传过来的项目资料,非常详细,乔楚很欣赏,对方的效率也很高,和这样的企业合作,应该会很愉快。
子楚他们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到,她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有一个明确的思路,他们来了才能讨论细节,分工合作。
摊开图纸,打开电子资料,乔楚埋首于工作之中。
传心做一件事,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当乔楚抬起头伸伸腰的时候,才发现,窗外已经星光灿烂,朗月高悬了。
摸摸自己一天没有吃东西的肚子,它早就咕咕抗议很久了。乔楚起身,打开冰箱,里边空空如也,乔楚苦笑,她居然忘了自己刚刚搬进来,家里还是一团乱,吃的根本来不急买,子楚不再,也没人往她冰箱里填东西,现在就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她还不是巧妇。
要出去吃吗?从这里开车到市区,还要半个小时,她实在不想走了,翻箱倒柜了半天,还是让她找到了一包泡面。
烧上开水,乔楚打算回房再看看设计图,谁知才走出厨房,房间里忽然一片漆黑。
乔楚有一瞬间的呆愣,停电了吗?向阳台看去,隔壁还隐隐透出灯光,看来只有她这边停电,十有八九,是保险丝烧坏了,乔楚摸索着打开房门,想先看看怎么回事,谁知,才出了家门,想要打开电箱,砰的一声,大门被海风吹得关上了。
乔楚欲哭无泪地站在门口,这是在和她开玩笑么?
她既没带钥匙,也没拿手机,更没有钱,现在想向汐求救是没办法了,她也不是蓝,门又踹不开,这时候找谁开锁啊?肚子好饿!
乔楚靠在门边,脑子一片混沌。看着隔壁门缝里透出来的光,乔楚忽然来了精神,她怎么忘了,两家阳台连在一起,从这边跳过去不就可以回家了。
心情大好,乔楚走到隔壁,轻轻敲门。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应,难道没有人?明明开着灯,乔楚稍稍用力,继续敲着。
终于,门缓缓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清瘦的男人,他穿着米白的针织衫,留着细碎的短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斯文,而且有些……眼熟。乔楚一直盯着男子久久不说话,男子看了她一眼,眼中也划过一丝诧异,“有事吗?”
声音不高不低,很有磁性,乔楚终于想起他是谁了。回国那天和她坐同一班飞机,后来还好心送她一程的人。
她完全没想到隔壁住的是个男人,而且他们之前居然还见过。这真是太巧了,他这个人应该挺好说话的,乔楚友好地笑道:“你好先生,还记得我么?上次谢谢你让我搭便车。我住隔壁,想不到你也住这,真巧。刚才家里停电了,我出来看看,门就锁上了。我们的阳台是相通的,能不能借你家阳台回去?”
被锁在自己家门外这种事情实在太乌龙,乔楚尴尬地等着邻居先生的答复,只见他轻推了下黑框眼镜,低沉的声音依旧温润:“你房间的窗户开着吗?”
“开着。”乔楚连连点头。
打开门,宋沐允说道:“进来吧。”
“谢谢。”乔楚暗暗松了一口气,跟着进了屋内。这人的家和他的感觉很像,淡淡的浅蓝色调,清爽而柔和,让人觉得很舒服,不过屋内各色各样的泥陶摆件却又用色大胆,造型夸张,极具个性,与整个房子的风格不太符合,又……似乎不突兀,房主的品位很不错,她喜欢。
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家中装饰,乔楚赶紧快步跟着宋沐允进了卧室,正想走进阳台,宋沐允却越过她,先走过去,对她说道:“你坐一会,我帮你过去把门打开。”
他要帮她爬?乔楚立刻摇头,笑道:“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翻过去就好。”她的身手虽然比不过蓝和汐,但是爬个矮栅栏还是难不倒她的,读书时,连学校围墙都爬过了,还怕这个。
宋沐允淡淡地回道:“没关系。”说完就走到栅栏旁,轻松翻了过去。
乔楚轻轻扬眉,这道栅栏根本就是形同虚设。算了,不是这样,她今晚也回不去。走出宋沐允的卧房,乔楚被客厅里色香味俱全的几道家常菜吸引了全部的目光,好香,她真的好饿了。
乔楚还在感叹,门口传来宋沐允的声音:“小姐?”
没办法,乔楚只好匆匆走出他家,虽然她很不舍那些饭菜。出了门,就见宋沐允正在帮她查看电箱。
“我叫乔楚,你怎么称呼?”她这个邻居人真不错。
“宋沐允。”合上电箱,宋沐允无能为力地说道:“乔小姐,我帮你看过了,你家的保险丝没坏,可能是电路出现了问题,明天你最好找电工过来看一看。”
“谢谢。”乔楚扫了一眼漆黑的房间,喃喃说道:“也就是说,今晚我将被光明遗弃。”
宋沐允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眼中带着郁色,性情冷淡。昨夜她光着脚靠在阳台就睡着了,应该是个爽朗的女孩,现在看来,他的这位邻居还很有幽默感。
门开了,他也应该走了。正要进家门,乔楚忽然大叫一声:“糟了!”
宋沐允回头,乔楚可怜兮兮看着他,“宋先生好人做到底,能否让我在你家煮一碗泡面,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这时她的肚子还配合地叫了一声,乔楚嘴角的笑有些僵,宋沐允也愣了一下,随即轻咳一声掩饰下嘴角的笑,礼貌的微笑回道:“进来吧。”
“我进去拿泡面再过去。”乔楚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往房里走去。
看她跌跌撞撞半天还在门口摸索,宋沐允笑道:“不用了,我做了晚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吧。”
“不嫌不嫌……”成功!她早就垂涎那一桌子的菜了,看了这样的好菜之后,她死也不想吃泡面。
乔楚是真的饿得不行了,上了餐桌就埋头苦吃。
他似乎……有一个有趣的邻居。宋沐允凤眸微眯,好看的薄唇间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只可惜一见美食,除了味觉其他感官都麻痹的乔楚没有机会看见。
终于吃了个半饱,乔楚才觉得这样猛吃不太礼貌,便和宋沐允闲聊起来:“宋先生一个人住吗?”
“嗯。”宋沐允轻笑,他相信她真的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第一次看人吃饭可以如此全神贯注。
一个人住做这么多菜?这么说他对做菜一定很有研究的兴趣,乔楚笑道:“你做菜做得很好吃,不会是厨师吧?”
厨师?宋沐允觉得挺好笑,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他看起来像厨师。
“真的是?”察言观色一向不是乔楚的强项,看他但笑不语,她自动下了结论,这年头男人不是厨师怎么可能有什么好的厨艺,而且他还这么年轻。乔楚暗暗偷笑,上天对她实在是太厚待了,读书的时候有左汐,现在又让一个厨师做她的邻居,乔楚开心地赞叹道:“这个职业真是太伟大了。”
“为什么?”宋沐允轻轻挑眉,厨师这个职业怎么伟大了?
“民以食为天啊,能操控天的职业不伟大吗?”
宋沐允失笑。两人闲聊着,一顿饭很快吃完了,乔楚满足地笑道:“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走到门边,乔楚忽然又回过头,说道:“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要露宿街头了,我该怎么谢你呢?”尤其是这一顿饭,吃得她好饱。
宋沐允看着她,一抹揶揄之色在黑框眼镜后一闪而过,微笑着回道:“乔小姐不用客气,只要你别再摘我的花,就可以了,晚安。”宋沐允轻轻合上大门。
“晚……安……”乔楚嘴角抽搐,呆愣着盯着已经合上的门扉,尴尬地站在那里,他怎么会知道,她摘了他的花?太丢脸了!
轻拍着额头,乔楚懊恼的迅速关上自己家的门。
困在家两天,乔楚所有心神都放在了设计上,只是越研究资料和建筑风格,越觉得要统一整个度假村的装饰风格,又显现个性,实在是太困难了,揉掉画了一个早上的图,就在乔楚快抓狂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从一堆设计图中站起来,乔楚打开门,子楚的娃娃脸立刻凑上前来,一边晃着手表,一边叫道:“老板,不多不少,正好72小时,没超出时间。”他们可是一下飞机,行李也没放,就飞奔过来了。
推开她的脸,终于看见乔楚心心念念的两人。徐希和Janice是她手下最具才华的设计师,他们来了,这个设计应该可以拿下。
打开门,让他们进来,乔楚一边在设计图中翻找资料,一边说道:“少废话,我接了一个大型度假村的案子,还有七天时间,出整体概念图。”乔楚抽出两叠图纸,递给Janice,“这些是项目基本资料,你们拿去研究,下午五点前,给我你们的idea。”
Janice是浪漫而热情的意大利美女,徐希是讲求效率和美感的香港男人,他们俩地碰撞,一定可以给她不错的创意。
一地的设计图让乔楚头痛不已,在沙发上坐下,乔楚对着身旁无所事事的子楚说道:“子楚,给你五天时间,找一个大型写字楼,租个五百平的办公室。还有,把冰箱塞满。”子楚绝对是这方面的奇才,不论在任何城市,她都能把这些事情做得又快又漂亮。
子楚丢掉手上的旅行袋,绝望地问道:“老板,你真的决定在这发展了?”
“嗯。”她既然决定回国,事业重心自然转向国内。
子楚倍受打击,在乔楚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老板要关闭在米兰的设计公司?”
“不。那边我打算指派别人负责,一年我会过去两三个月。”钱她永远不会嫌多,而且她花了六年的心血在那上面,怎么可能说关闭就关闭。
子楚立刻眼睛一亮,献媚地靠过去,“那我能不能待在米兰给您卖命?”意大利的帅哥各具风情,她可舍不得离开。
一看她双眼冒心,乔楚就知道,这个色女又在想帅哥了。正想狠狠敲她一个脑瓜子,Janice晃着手上的资料,苦笑道:“Boss,容我打断一下,7天出概念图,这不太可能吧?”这是一个大型度假村,建筑风格差异很大,别说7天,17天也未必做得出来。
乔楚轻轻挑眉,回道:“不是这样我也不需要你们来了。”
Janice无奈地看向徐希,也许他一向的高效率能让Boss满意。徐希也很为难,这个项目实在太赶了,只得苦笑道:“尽力而为。”
乔楚轻摇食指,不满意地回道:“这不是我想听到的。”她既要过程,也要结果。
Janice眨眨美丽的大眼睛,小心地回道:“全力以赴?”
乔楚双手环胸,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够。”
子楚在一旁哈哈大笑,“老板想听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们也跟着她四五年了,怎么还没有这个觉悟,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