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舍外面是几条梯田,沿山势没至溪边,庄稼长势不错。
一道木桥架在左侧顺牛鼻岭而下的小溪上,连通一条沟通外界的山道,桥头由几根横木搭作一门,门楣上写着“黄石庵”三字。
靠近黄石的是一栋大庵,庵中只设一个正堂,中无隔室。四周墙边尽是书架,架上满满的搁着成卷的竹简。
大堂中央摆着四个几案,每张几案上整齐地码放着成捆的竹简。这些竹简被码作两堆,第一堆是《素问》,计九卷;第二堆是《针论》,亦计九卷。
一个年逾六旬、须发斑白的老人正在忙不迭地在堂案上摆弄。
老人姓姬名文,是燕昭王与姬苏菲菲的少公子,出生没多久就被却却师父收作弟子。
堂案上已经摆起三只牌位,中间是老子,两侧分别是关尹子与鬼谷子。三只牌位的前面,又列出四个牌位,分别写着苏秦、张仪、孙膑、庞涓四人的名号。
在四人的前面,摆着四卷书,卷首赫然写着《鬼谷子》三字。
牌位前面的方案上,摆着鬼谷先生在鬼谷洞中时不时观看的那只圆鼎棋盘。棋盘上,满盘皆是黑子,白子星星点点,俱被挤到边角上。
棋局上竖着一张木牌,牌上写着鬼谷先生的四句偈语:
纵横成局,允执厥中
大我天下,公私私公
一个与老人年纪相仿的女人走进来,巡视一圈,冲姬文竖个拇指:“姬师兄动作真快,我不过是去打个转儿,您这就摆好了呢。”
“呵呵呵,”姬文憨憨一笑,“再快也快不过庞师妹哟。”看向案上的经卷,“我每抄两字,庞师妹就抄三字,快一字不说,还比我写得规整哩!”
庞师妹是庞涓遗腹子庞滔的女儿庞梅,早年被了了师父收作弟子。
“了了师父说,张良贤侄就要到岭上了,要我俩这去迎他!”庞梅指向北面的牛鼻岭。
“好哩!”姬文又审一遍堂中摆设,见无纰漏,方与师妹一起走出。
望到二人走过木桥,径投北去,了了、却却,这对于六十年前就从鬼谷里搬出、今已双双活过天年的师兄妹,携手走进堂舍,站在门口,看向堂中的一切。
却却松开了了的手,走到一架几案前,坐下,看向面前码放齐整的两堆竹简,不无感慨:“师姐,您的心血呀,《素问》与《针论》,泱泱二十万言,字字珠玑哩!”
“若无师兄助力,了了怕就一卷也写不出呢!”了了笑道。
“师姐客气!”却却翻阅竹简,“这些该拿到谷外,用以济世了吧?”
“还缺一个名称,”了了走过来,站在他身后,“师兄来确定吧!”
“了了姐的心血,却却怎么能确定呢?”却却又是一笑。
了了沉思有顷,看向却却:“《素问》、《针论》皆为内省之学,我想叫它《内经》。”
“《内经》甚好。”却却接道,“不过,内字过于宽泛,还得有个直观的名称,以利传扬。”
“如何直观,请师兄厘定!”
“苏秦他们占先,先生的名号不能再用了。师姐书中多处借用黄帝,就叫它《黄帝内经》如何?”却却笑道。
“好名字!”了了拿过笔,饱蘸墨水,赫然写上《黄帝内经》四字。
了了写完,转头看向刚被姬文摆到堂案上的棋局。
却却也看过去。
“师兄,”了了的目光依旧在棋局上,“满盘皆是黑子,白子还能翻过来吗?”
“前些日,我夜观天象,要不了几年,天下将有异动,黑棋崩盘。”
“师兄是说,是要另开一局喽?”
“是的。”却却苦笑一声,“你来我往,一局接一局,永远也下不完的。”
“师兄是要让张良开此新局吗?”了了一脸狐疑,“博浪沙锤击秦王,可见其莽撞;下邳圯下之约,可见其心浮。”
“呵呵呵,”却却捋一把长长的白须,笑了,“与他的曾祖有得一决哟!”
“也是。”了了笑了,良久,看向东方,“庞兄、苏兄、张兄后人皆已赶至,要是孙兄后人也来一个,我鬼谷一门就聚齐了!”
“孙兄后人远在扶桑,返朴归真,淳化世人,真正好呢。”却却油然慨叹。
“是呀,真正好呢。”了了闭目静坐,神游扶桑去了。
全局完)
2021年5月12日星期三于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