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什么都没说。”神乐啧了一声,“说到底,奈落那种家伙有什么好的?”
纱织:“是啊,没什么好的。”
神乐差点就没有忍住回头了。
纱织:“除了脸好看这一点以外。”
“……会问你的我真是笨蛋。”
纱织笑了一声。
她许久都没有继续说话。
呼啸的夜风和寂静的月光融为一色,久到神乐都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纱织才很轻很轻地,开玩笑般地叹了一声。
“哎,原本只打算走肾的来着……”
……
陶土瓶里的花又凋谢了。
瘴气弥漫的城内寸草不生,就算是她亲手摘回来的山花,不出一日也会很快枯萎成焦黑的碎屑。
又是一日外出归来,笼罩在瘴气里的人见城从结界后显出轮廓,纱织穿过那一层无形的屏障,阴冷的妖气拂面而来,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掉了几度,弥漫起似有若无的寒意。
跟在她身后的最猛胜完成了监视的任务,总算嗡嗡地震动着翅膀散去了。
路过枯萎的庭院时,一辆鬼气森森的马车停在空地上,奈落的傀儡牵着一只野兽,手里的锁链随着对方挣扎的动作发出哗哗的金铁之音。
“……你们在干什么?”
待纱织走近了些,才发现趴在地面上的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个「人」。
那个人形的生物松松垮垮地套着不合身的衣裳,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银紫色的长发披散下来,「他」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脸上戴着奇怪的面罩,尖利的指甲在碎石地上划出极深的凹痕,不断和束缚自己的铁链做着搏斗。
……
奈落又生了?
“小心点。”神乐出现在她身边,“「兽郎丸」这家伙敌我不分,连奈落都会攻击。”
话音未落,仿佛要证实神乐的话,四肢着地的兽郎丸忽然挣脱锁链的束缚。
锋利的银光一闪而过,裂风之声响起,披着狒狒皮的傀儡往后一躲,如果不是闪避及时,脑袋差点直接原地搬家。
纱织弯腰捡起掉到地上的锁链。
“……喂!”身后的神乐发出警告,手里的扇子微微张开。
“你要不要换身衣服?”
纱织抬手摸了摸兽郎丸的脑袋,银紫色的长毛手感意外顺滑,和对方刚才凶残的表现完全不同。
“你的衣服都拖到地上去了。”
滚了一圈泥。
“……就算你这么说也没用的,”神乐捏着手中的扇子,保持着随时都能出手攻击的姿态,“这个家伙听不懂人话。”
但同样听不懂人话的纱织已经牵起兽郎丸的锁链带他挑衣服去了。
人见城被奈落移走时,城里的东西都留了下来,翻翻捡捡,各式各样的和服能找出好几箱,她按照颜色和花纹分门别类整理过,就是为了这种时候特意准备的。
她拿出一件紫色的单衣捧到兽郎丸面前。
套着锁链四足着地的青年,弓起背脊从喉咙深处发出渗着寒意的嘶嘶声。
……哈气了,看来不太喜欢。
于是纱织又换了一套衣服,故技重施地捧到对方面前。
毫不意外又是炸毛哈气的反应。
纱织将收纳箱里的衣服都翻了出来,看起来是无口野兽系的家伙格外挑剔,直到她拿出一件青碧色的衣服,才总算收起了那副似乎随时都会暴起攻击人的模样。
深支子色的里衣,外搭青碧色的直垂,最后再套上御召茶色的肩衣,外貌实际阴柔清秀的青年总算看起来不再像脏兮兮的野兽,只是四肢着地的习惯估计一时半会儿改不了,语言的学习也要尽早排上日程才行。
人类有人类社会的规则,妖怪的世界也有妖怪的生存法则,无用就会被淘汰,不够强大就无法存活。
纱织试过号召城里的妖怪学习认字,说这叫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命运,书籍是妖怪进步的阶梯,但响应号召的妖怪寥寥无几,最后坚持下来的只有神无一人而已。
她不太清楚这个年代的孩子是怎么学习认字的,选了几本诸如《万叶集》的教材,从最基础的五十音开始教。
但每次教着教着,小姑娘在她怀里乖乖巧巧坐得好好的,总会半路被奈落这个压榨童工的黑心资产家叫走。
城里难得能和她说得上话的神乐,最近也忙得天天在外面飞,鲜少有落地回城的时候。
“……你又做了多余的事。”
鬼气森森的马车消失在弥漫的瘴气后,神乐来到纱织身边,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扇子轻轻抵住唇角。
“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不过都是奈落为了自己的野心制造出来的工具罢了。”
“那家伙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未知数。”神乐不冷不热地说着,“悟心鬼那家伙表现得那么嚣张,结果还不是被犬夜叉……”
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触碰了不能在她面前提及的话题,神乐表情微变,语气倏然一转:“总之,你别总是做这些无用的事。”
她背后不觉沁出冷汗,捏着扇子的姿态都在不经意间变得僵硬起来,但纱织将她刚才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几乎是凭着一股直觉,她问道:
——“犬夜叉是谁?”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似冷非热,好像心尖被看不见的丝线揪着一扯,纱织隐约明白了什么,她看着神乐,慢慢开口:
“奈落的傀儡……前段时间在跟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