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姐的老公也醒了,抱怨了一句“小点儿声,这都几点了。”
徐姐说“你少说两句,人家刚做完手术,明天我可能也会这样的。”
杨总下床披上外套,说“不好意思啊,大家包容一下,生病嘛,没办法。”又对汪韧说,“小汪你帮忙看着她,我去把护工叫过来。”
说完他就走了,边走边嘀咕,“哎呦,我都忘了护工是哪个病房的,还得去找。”
张红霞在汪韧起身时就醒了,见汪韧端着脸盆站在12床边,而罗雨微正在呕吐,便下了床,从自己床底拿出一个小脸盆,又带上罗雨微的毛巾,去卫生间接热水。
罗雨微终于吐完了,无力地瘫在床上,汪韧去洗手洗脸盆,张红霞把一盆热水端回来,麻利地绞好毛巾帮罗雨微擦脸。
热乎乎的毛巾擦在脸上十分舒服,罗雨微撩起眼皮看身边的人,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姐,她搞不清对方是护工还是护士,虚弱地开口“谢谢”
“别客气。”张红霞问,“还难受吗”
罗雨微表情痛苦,无法用语言形容此时的身体感受,皱着眉在病床上动来动去,怎么动都不舒服,汪韧回到病床边,说“你要是有哪儿不舒服就和我们说,你现在在医院,有什么问题医生都能解决的。”
“嗯”罗雨微半眯着眼睛说,“我想喝水。”
汪韧说“好,我给你倒。”
张红霞要去拿杯子,汪韧说“妈,你回床上去,盖好被子小心感冒,我来给她喂水。”
张红霞瞥了他一眼“呦,我真没看出来,你还挺会伺候人。”
汪韧失笑,小声说“你才知道啊,刚才还嫌弃我是个男的呢,我跟你说,到时候你做完手术我也会这么伺候你。再说了,人家都没家属陪,能帮就帮一把。”
张红霞笑着拍拍儿子的背,听话地爬回病床,看汪韧给罗雨微倒水喝。
他拿出两个一次性纸杯,在第一个杯子里倒上半杯温水,自己喝了一口试试温度,说“好像烫了点。”
杯子、吸管都是他买来的,温水也是提前兑好的,存在了罗雨微的热水瓶里。
张红霞撇撇嘴“说说是请了护工,想喝口水都没人管,这钱也太好挣了。”
“人家一对三嘛,而且大半夜的,她在这儿都没个椅子坐。”汪韧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钱大姐肯定不是故意躲懒。
他在第二个杯子里倒上半杯水,又兑了一点矿泉水,才插上吸管递到罗雨微嘴边“要不要先漱漱口”
罗雨微渴极了,哪里还顾得上漱口,嘴巴咬上吸管就“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了整杯水,喝完后说“还要”
汪韧又给她倒了半杯,这次喝完,罗雨微没再要水,皱了皱眉头,说“我想上厕所”
汪韧一愣,问“大便还是小便”
“小便。”罗雨微看起来很痛苦,“我快憋不住了。”
“”汪韧低头看了眼床下挂着的尿袋,说,“你插着导尿管呢,小便的话它其实自己会上,医生说你可能会有想要小便的感觉,是正常现象,不用去理会。”
罗雨微这会儿思维混乱,智商下线,好不容易才理解透汪韧说的话,表情立刻变得不自在起来,她抬头看向身边的人,模模糊糊的脸,白色衣服,心想,是医生吗还是护士应该是医生吧,男护士挺少的
“医生,现在几点了”她问。
汪韧没纠正她对他的称呼,说“十二点多。”
罗雨微从仅存的神志里理出一个问题来“我男朋友来了吗”
汪韧说“他在出差,可能没那么快过来”见罗雨微眼睛里露出明显的失望之意,他赶紧补充,“他会来的你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最要紧。”
罗雨微小小声地问“我是不是流产了”
“嗯。”汪韧不打算在这时候告诉她,她的情况其实比流产严重得多,只能安慰,“没事的,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罗雨微不吭声了,汪韧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问“小罗,你现在这样,要不要通知你爸妈”
罗雨微愣了一会儿,最后坚定地摇头“不要不要通知他们,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真的打算瞒着他们吗”汪韧说,“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后面还需要长时间的休养,要人照顾的。”
罗雨微说“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等我男朋友回来,他也会照顾我的。”
张红霞听到这话直摇头,心想,罗雨微要是知道她男朋友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估计要气得厥过去。
汪韧没再劝说,这是罗雨微自己的决定,汪韧不了解她家的情况,不会去干涉她的家事。
杨总总算找到了钱大姐,领着她回到病房,后头还跟着一个护士。
护士问“病人吐了”
汪韧说“对,刚才吐了。”
“呕吐物有没有异常带血吗”
“没有血,几乎都是液体。”
护士给罗雨微做了些检查,看过监护仪后,说“没什么问题,麻醉后呕吐很正常,家属多照顾一下就行。”
护士走了,钱大姐帮罗雨微清理掉尿袋,又帮她擦拭弄脏了的衣服和头发,说“她还在挂水,不好换衣服,要么等天亮再换住院就是这样的,忍忍就过去了。”
汪韧将心比心,其实很想让罗雨微保持清爽洁净的状态,不过这会儿真的太晚了,她的药水又没挂完,实在没法给她换衣服、做清洁,就没有勉强钱大姐。
一番折腾后,罗雨微终于睡着了。
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昏暗中,张红霞用气声说“好好的一个姑娘搞成这样,她爸妈看到该有多心疼,你说,她怎么就是不愿意通知她爸妈呢”
汪韧依旧仰躺在小床上,双臂枕在脑后,说“不是每个家庭的亲子关系都像咱们家这么好的,她不愿通知,总有她的道理。”
张红霞“唉”
后来的时间,罗雨微剩下的两包药水相继挂完,杨总依旧睡得死沉,每次都是汪韧起来去叫护士。
最后一包空药水袋被收走时已是凌晨一点多,汪韧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病房里再有动静应该是在凌晨三四点,罗雨微的好友会在那时过来和杨总交班,免不了会发出声响。
还有两个小时,汪韧打算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他这一天由北到南,舟车劳顿,早就困得不行,就是为了盯住罗雨微的药水才强撑着眼皮没入睡。精神放松以后,困意快速来袭,汪韧几乎是刚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谁都没想到,半夜两点多时,罗雨微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