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才好些,怎么又趴在水池子边。”
静养十天后,托月终于可以下床,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池子边看鱼。
出于健康考虑,托月醒后冰儿一直不给她吃肉,连续十天的清粥小菜,托月只能看着池子里鱼解馋。
“想吃肉。”
托月喃喃说出心里的愿望。
阿弥把托月拽起来道:“我去跟冰儿商量商量,能不能在粥里加点肉糜。”
连续十天的清粥小菜,换成是她早就疯掉,只有姑娘的性子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每天看看池子里的鱼就能解决。
当天晚膳时,终于送来一碗鸽子汤。
尽管看不到鸽子肉,还滤得一点油都没有,托月还是吃得很满足。
良玉从外头进来道:“姑娘,文心楼一切已经准备好,连请柬都已经准备好,就等姑娘择个好日子开张。”
“这个月十六就很好,适合嫁娶、开张做生意。”托月脑子里存着万历年,不假思索地说个日子,结果却没有得到良玉的赞同。
良玉小声道:“这个月十六,六姑娘出嫁。”
托月面上一怔,良玉又小声道:“再说请柬奴婢是做好,可是邀请的宾客却未定。”
“请柬?宾客?”托月讶然地看着良玉,不以为然道:“皇城中,认识的人没几个,我们能邀请谁啊。”
“怎么会没有几个呢?”良玉马上道:“墨家六公子、云三公子、表少爷、表姑娘是必须得请的,还有咱们府上的几位公子,难道姑娘不告诉他们一声吗?”
托月还没发表意见,就听到阿弥道:“六公子、云三公子来了,想必书玉公子、还舟公子也会来捧场,有他们在场根本不用担心没顾客上门,反而要担忧有没有那么多地方容纳宾客。”
“你们难道忘记了秘密武器。”
托月终于抢到发言机会,手指同时做出弹拔琴弦的动作。
良玉愣一下笑道:“怎么忘记咱们有文心琴,文心琴才是文心楼存在的意义。”
利用文心琴造势,哪里用得着什么请柬,只要往外面放出话:文心开业第一天,凡有预订有雅间的宾客,都有机会弹奏当代名琴——文心琴。
挑定开来的日子后,良玉马上往外面放话。
果然一听说文心琴现世,不到半天功夫,文心楼的全部雅间就被预订一空。
生意外面做得红红火火,托月的日子却是冷冷清清。
自醒来后,托月一直龟缩在成碧馆,完全不过问外面的事情。
除了偶尔跟丫头们说说笑笑,大多时候都是坐在书房里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大半天,教成碧馆的人十分担忧。
这天用过早膳后,托月又在书房内出神。
阿弥迟疑一下道:“姑娘,今天六姑娘出嫁,您别窝在屋里,出去看看热闹吧。”
托月马上摇摇头。
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托月毫不犹豫地拒绝。
阿弥心里一声长长叹息,姑娘现在抵触所有人,怕是很难走出当日阴影。
笃笃笃……
门上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莲儿进来道:“姑娘,墨家六公子来访,姑娘见吗?”
“当然见。”
不用托月出声,阿弥一口应下。
阿弥看一眼披散着长发的托月道:“你先请六公子到正厅……”
莲儿犹豫一下道:“来不及了,六公子已经来了……”抬手往门口指指,阿弥回头就看一道风华浊世的身影。
墨染尘淡淡看一眼撒着长发,一袭白色衣裙,抱着小手炉,慵懒坐在地上的托月,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径直走进来坐在她面对。
细细打量过她的面容道:“每一次见面,你总是比上一次见面清瘦。”
阿弥没想到他会注意到点,忍不住吐槽道:“姑娘自回应府,不是生病就是受伤,没有哪个月是安生的。”
“阿弥……”
托月轻声提醒。
阿弥马上道:“奴婢去煮茶。”同时把莲儿拉走。
当书房内只剩下两人,托月淡淡道:“六公子怎么来了,这种场合似乎不合适你。”
“你叫我六公子?”
“不然呢?”
托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墨染尘淡淡道:“九妹妹,墨家已经下过聘,你我的关系不至于如此生疏。”
“我已经有一个六哥哥了。”
“你也可以唤我六郎。”
“啊!”
托月惊讶地看着墨染尘,面上有点发热。
这个人……只是一场政治联姻而已,有必要那么认真吗?
墨染尘看她愕然小脸道:“改个口有这么困难吗?我唤你九妹妹多自然。”
“呃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应府,还直接到成碧馆?”托月马上岔开话题,不想再纠结称谓的问题。
“是令尊应大人说你最近情绪一直低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肯出来见人,让我过来开导开导你,或者带你到外面走走散散心,想让你赶紧开心快乐起来。”
墨染尘一开始,还以为应老爷增进两人的感情找的借口,直至看到托月才相信是真的。
托月淡然地一笑道:“不想见人是真的,情绪低落倒不至于,不过是想安安静静考虑一些事情……你说我爹让你带我去走走,是真的吗?”语气有一丝兴奋和期待。
墨染尘肯定地点一下头,托月马上笑笑道:”正好我有个地方想去,你带我走吧。”
大约半个时辰后,托月和墨染尘出现在思赋街。
墨染尘的高颜值,托月的风姿,两人一出现在思赋街,马上就是万众瞩目。
大街上不少人认得墨染尘,皇城的人都知道墨染尘不近女色,现他却跟一名女子逛思赋街,人们不禁对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充满好奇,都想要一睹女子的芳容。
墨染尘却有意无意地护着,众人根本无法靠近托月,害得众人欲近不得欲离不甘,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
“你出来就是为了逛思赋街!”
墨染尘有些惊讶,托月马上否认道:“当然不是,我出来还有别的事情。”
托月带着他来到一处,牌匾上还蒙着红布的宅院外面,笑眯眯道:“到了,就是这里,下个月初六开张,到时候还请六公子过来捧过场吧。”
“你的吗?”
墨染尘淡淡问。
托月嗯一声,率先走入内。
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墨染尘淡淡道:“你保留了原来建筑,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再多走几个地方,你就会明白。”托月故意卖关子,道:“文心楼的性质跟明理斋差不多,只不过这里有部分书籍除了不能带走,是可以免费阅读,允许抄录,不过都是些常用的书籍。”
托月带墨染尘走上二楼,指着放在密封架上的书籍道:“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古籍、孤本,仅作观赏使用。”
三楼,一走出楼梯口,就能看到一张古琴悬挂在墙上。
墨染尘看一眼就知道是哪张琴,正想走上前就听到托月道:“有机关的,只有文心楼的管事,能把琴取下来。”
“玉德公主的文心琴?”墨染尘有些不敢相信,托月认真地点一下头道:“良玉和冰儿说,玉德公主怨恨襄国公府的无情,出嫁前把不少东西交给贴身侍婢带走。”
“你把玉德公主旧人放在身边,还委以重任,你不担心皇后娘娘会追究吗?”
墨染尘假装随口一问,托月思索一下道:“母亲留给我不少田庄店铺,我需要有人帮忙打理外面的事情,他们刚好满足我的需要。”
“你不担心他们有什么阴谋吗?”把这些人留在身边,墨染尘觉得托月太大意,
“用父亲的话是与其让他们在外面折腾,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万一他们有什么行动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应大人思虑周全。”墨染尘客套不失礼貌地称赞一声,托月不以为然道:“我觉得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想要报仇的人岂会浪费时间做好这些事情。”
“有道理。”
墨染尘看着文心琴道:“你能拿下来试一下吗?”
托月回过头对阿弥道:“去找一下良玉,让她过来把文心琴取下来。”
阿弥当了好半天的隐形人,一听到托月的话马上消失,不一会儿就带着一名年过半百的男子过来。
蓦然看到一张熟悉有面孔,托月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道:“有劳陵叔特地跑一趟,还要麻烦你安排一个地方,给我们试一下文心琴。”
陵叔恭恭敬敬地见过礼,上前取下文心琴送到托月手上。
托月取出帕子拭一下手才接过琴,信手一拔发出一阵清逸高远的声音,就把琴递给墨染尘。
饶是沉稳如墨染尘,在接过文心琴时还有一丝激动,漂亮的手轻抚着琴弦,却不敢轻易拔动琴弦,因为确实有人无法奏上文心琴。
“姑娘,墨公子,请这边走。”
陵叔把两人带到花园,一座临水的亭子里面。
阿弥环视一周道:“这里应该没有人打扰,姑娘和六公子可以慢慢研究。”
摆上好琴,焚上香。
墨染尘暗暗吸一口气坐到琴前。
面对文心琴没有人能平静,迟疑好一会儿两手才轻轻放到琴弦上。
托月正襟跪坐在旁边,面上带着浅浅笑容,忽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
“再敢拦住本郡主,本郡主就让人一把火烧在这里。”
闻言,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眼,抬头就看到萧霏霏不顾众人阻拦,大步朝他们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