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修女立即让那些庄稼汉住了手,看着和蔼仁慈的汉娜修女,那孩子便也不跑了,直勾勾地盯着汉娜修女。
原本汉娜修女以为,这孩子是因为偷了蔬菜才激怒了那些庄稼汉,仔细一问才知道,那孩子竟然用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把生了锈的铁管,事先磨尖了一端之后,杀了富户家用来拉车的牛。
“你几岁?”“”毛岁“六岁。”“六岁”的小男孩就敢杀牛,西欧的任何一个童话里似乎都没这么写过。
一时间,院子里的所有人全部愕然。而汉娜修女后来才知道,j县人口中所说的“毛岁”跟北方人普遍喜欢使用的“虚岁”又不一样:在农村汉族人的民间信仰中,认为把孩子的周岁加上二,可以趋避凶神小鬼们对孩童的加害。
因此实际上,那孩子当时才刚满四周岁。“那你为什么要杀了人家的牛?”汉娜修女追问道。“因故那牛身上有血,而且是热乎的,”那孩子用着天真的语言,回答出令人可怕的答桉“我和弟弟又饿又渴,饿的急眼了。
苦寒冬腊月的,俺们俩实在找不出热乎水或者别的啥吃喝的。俺们俩不喝它的血,俺们俩都得死弟弟今早到现在,就一直都没醒过来。牛再金贵,那玩意也是畜生,畜生可以死,我和弟弟都是人,是人,咋的都不能死!”
汉娜修女这时候,才看到在那孩子冻僵的手里,还有一盏满是灰土的搪瓷茶杯,本是用来接牛血的。
看起来,那孩子盯上这富户家的牛,已经好几天了。汉娜修女立刻把富户支付给自己做洗礼仪式的、足够再买三头牛的重金还给了富户,算是帮着那孩子做了杀牛的赔偿。
然后匆忙跟着那孩子出了院门。顺着土路寻到了一段明渠的尽头,在那里,汉娜修女第一次见到了曹虎
那是一个同样全身脏兮兮的像一只哥布林般的孩子,但并不像他的哥哥那样在四岁的小年纪就已经生出了抬头纹,刨去他脸上那颗像是能孵出恶魔的肉瘤之外,其实长得还算眉清目秀,而且眉宇间少了太多的戾气,而他的那只番薯一样大小的肉瘤,长在他的右侧脸颊。在那一刻,他正卧在一堆即便被积雪盖着也依旧可以发出酸臭气味的烂菜叶,和冻得坚实的马粪堆旁边。
他的身上穿着同样的破洞棉袄,但是很明显,要比身旁那个杀牛取血的哥哥套得件数更多。“他俩是双胞胎么?”我问道。
“当然是,但是很明显,弟弟看起来,要比哥哥更乖巧一些。”汉娜修女说道“事后,教团里的所有人也确实都更喜欢弟弟。汉语里有句话,叫”相由心生“是来自佛家的话吧?我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看来,我把故事听下去的决定是对的。在许多真相面前,大部分的人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睁眼瞎。
经过夏雪平的讲述和父亲的调查,以及我自己的查阅,我发现目前能掌握的已知的曹龙曹虎兄弟身上的东西纷乱繁杂。
而且内容相左的地方太多。我不认为夏雪平或者父亲会在这个事情上对我说假话,那么就表明,他俩接触到的一些跟他们讲述关于那哥俩故事的人,有对他们俩了谎。
或者说,那些人也自以为自己知道的东西是真的。汉娜修女用茶匙搅拌着杯子里的奶茶,继续娓娓讲述着:
那天等到汉娜修女和小曹龙赶去明渠那里的时候,小曹虎全身能够裸露出来的肌肤,已经被冻得发紫,甚至棉袄袖口和棉裤管边缘,已经快跟他的皮肤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