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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我给大家布置一个课题,围绕英语的起源和发展论述,包括语言伴随政治军事能力,对世界各民族的影响力,以及由此衍生的第二阶文化,大家自由发挥,下周交作业。”
老学究模样的教授习惯性在离开前敲敲桌面,学生们早就观察过了,敲三下表示他对今天自己的讲课内容和课堂氛围挺满意,敲两下表示不大满意。
今天敲了三下,看来还成。
学生们赶紧起身鞠躬,目送先生,然后才表情一松,说说笑笑起来。
不同于三五成群的同学,梁夜默默收拾课本,起身往外走。
没有人喊住他,也没有留意到他。
直到梁夜看见门口多了一个人。
对方堵住他的去路,抬起手冲他摇了摇。
一般人都是拱手问好,这人打招呼的方式很西洋。
但梁夜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兄弟留步,我叫凌枢,你肯定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有点事想请教你,我们借一步说话?”
凌枢冲他一笑,颇有些粲然生花的意味。
可惜梁夜全不买账。
他仅仅看了凌枢一眼,就打算从对方旁边绕开。
凌枢伸手拽住他。
“兄弟,我不是坏人,你好好瞧我这张脸,没有坏人生得像我这样好看的,我是警察,就想问你点事儿!”
梁夜根本理都不理,抽手就想睁开对方,连眼睛都不与他对视。
凌枢只好加大力道,想将他拽走。
“你松手!光天化日想做什么!”
梁夜忽然大声叫嚷,引得不少学生纷纷望过来。
眼看自己被众多目光聚焦,凌枢摆出一脸无辜。
“表哥,我妈重病,临终前就想见你一面,就算你不看在她是你的亲姨妈,也看在她曾经资助你上学的学费,行吗?”
梁夜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根本不认识凌枢,甚至没见过对方,自己成天往来学校家里,安分守己,更不要说作奸犯科,所以他下意识将对方视作骗子。
“表哥,我知道你不像认我们母子,可我真没有问你讨债的意思,我妈很想你,她在病床上总念叨你,你就当是行善积德了,求求你去见见他吧!”
梁夜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对方苦苦哀求,说得跟真的一样,问题是拽着他的力道大得出奇,梁夜根本挣脱不开。
更可怕的是,围观的同学居然有人信了。
“梁夜,为人子当重孝道,否则读书何用?你堂堂大学天之骄子,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就是,你姨妈都病成那样了,你去见一面又如何?难不成要等到老人家出事了,才后悔莫及吗!”
众人纷纷出声,支持凌枢,指责梁夜。
“你跟我走一趟,我就不为难你。”
梁夜听见拉着自己的年轻人凑近,用几乎无人听见的音量说道。
他越发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但他无从反抗。
平日里来去匆匆,连朋友都不交,同学对他了解不多,只道这是一个性格孤僻的人,再热情的太阳也融化不了,渐渐的敬而远之,更何况凌枢英俊不凡,神情哀楚,脸上每一处细节都写着好人两个字。
大家肯定站在凌枢一边,异口同声讨伐梁夜。
梁夜意识到自己被孤立了,内心顿时一片苍凉,终于没了反抗,呆呆被凌枢拉着走出人群包围,直到墙边树下。
凌枢有点好笑。
“梁同学,看来你的人缘不太行啊,我一说,大家就都信了,居然没有一个怀疑我支持你的,我要是刚才说你欠我钱,同学们是不是就要逼着你还我钱了?”
“你到底是谁!为何如此对我!”
梁夜后背抵墙,饱含悲愤警惕无助种种情绪。
凌枢:“我叫凌枢,刚才已经给你介绍过了,是个警察,你涉嫌一桩谋杀案,所以过来问问你。”
梁夜很警惕:“我没有钱,也没有姨妈!”
凌枢:“我不这么说,你怎会跟我出来,只怕掉头就跑了吧。”
梁夜没好气:“你想问什么!我一天天在学校,怎么可能杀人,连鸡都没杀过!”
凌枢:“那你的兄长梁昼,是怎么死的?”
梁夜脸色一变。
凌枢:“怎么,连你亲哥都不记得了?容我提醒你,梁昼,和你一样姓梁,你们父母以昼夜不息,为他取名昼,你则是夜。梁家本是书香之家,小有积蓄,供得起你们兄弟俩读书,为何会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梁夜:“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那个姓何的女人?”
凌枢察言观色,玩味道:“你管自己的嫂子叫那个姓何的女人?据我所知,你哥梁昼很喜欢何幼安,还特地找了人去提亲,和她结为夫妻,反倒是你哥被人引诱染上烟瘾赌瘾,自个儿断送了前程性命,害得何幼安年纪轻轻就背上巨债,这是事实吧?”
梁夜咬牙切齿:“若不是她抛头露面,在外头与人勾搭,我哥怎会与她争吵?不与她争吵,又怎会负气出走,一时糊涂去抽大烟,以此减轻心中烦闷?又怎会因此败光家产,希望通过赌钱,来为我赚取学费!”
凌枢挑眉:“所以你就接连对何幼安发出死亡威胁,想闹得她不得安宁?”
梁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凌枢:“没关系,我知道就行,今日你若不对我说实话,那就只能去警察局说了,你也知道,何幼安现在是大明星,她的支持者里,不少都是有钱公子哥儿和富家千金,那些人随随便便说两句话,就可以让你有无穷无尽的麻烦,还有沈十七,你听说过他吧?沈十七想捏死你,那就跟捏死一只蝼蚁一样,你觉得你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吗?”
梁夜听得脸色煞白,抬头看他。
“你这是想屈打成招?”
凌枢:“我要你一五一十告诉我真相。”
梁夜怒道:“真相就是我根本不可能去害她给她发什么威胁!我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见到这个女人!是她害得我们家家破人亡,我现在只想好好上学读书,不想跟姓何的再沾上半点关系!”
他眉宇间写满对何幼安的厌恶,不假掩饰。
所以他在外人面前,也根本不会提起自己跟何幼安的关系。
凌枢再看梁夜。
典型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刚才从教室一路跑出来到这里,就已经气喘吁吁,很难想象他能爬上何家二楼窗台去放死猫。
至于第二次,雇人去行凶,也不像梁夜这种胆子能干出来的事情。
“既然梁家已经彻底败落,”
他缓缓开口。
“据说你平日深居简出,根本不与任何同学交好,他们不可能同情资助你,你的成绩单我也看过,表现平平,不会有师长伯乐于千军万马中发现你赏识你。那么,你上学的学费,又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梁夜:“是我远房表叔寄给我的!”
凌枢:“叫什么?何方人士?何种身份?”
梁夜瓮声瓮气道:“我不知道!是我哥去世之后,他才写信过来,询问我等近况,说是父母生前曾经帮助过他,所以他要资助我完成学业,直到成家为止,他自称常居北平,具体做什么的,我也不晓得,无法去信,但他会定期来信,每次都寄了一些费用,足够我租房生活读书。”
凌枢:“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你哥在世的时候,他不来信,你哥去世,梁家无依无靠,他就正好冒出来,还不计回报给你金钱,又从未透露姓名住址,简直如同菩萨再世神仙下凡,你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