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玉闻言,惊愕万分,她怔怔地望着周妈妈,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曾猜测事情不简单,却万万没想到,母亲竟如此卑劣,就为了能多一刻的时间逃命,把一个八岁的孩子给踢下了马车。
“我早该想到,以父母这么多年被软禁在护陵村不得自由的境遇,当年之事,绝不仅仅是走散那么简单。”说罢,黯然良久。
似乎有什么从她脑子里忽闪而过,她抓住周妈妈的手,颤声问道:“父亲……父亲当时……没阻止?”
“主子……”周妈妈欲言又止,想劝她不要再追问此事,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但在周怀玉凛然的目光下,只得尴尬地点了点头。
周怀玉浑身冰冷,好似跌进了冰窖。
秋风瑟瑟。
夜色逐渐幽沉,回廊里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几片银杏树叶随风簌簌落下,她拢紧身上的薄锦披帛,想要挡住这侵入骨髓的寒意。
“主子,起风了,咱们先回屋吧。”周妈妈紧声催着,打断了周怀玉一声又一声的幽思叹息。
“是啊,起风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句,语气很是不安。
此时,甚至有些庆幸自己那时不曾降生,没有看见父母如此卑劣的一幕,否则,这将是她一生的噩梦。
周怀玉一脸的沉思,静了静心神,又不确定地问道:“妈妈,你说圣上他,会宽恕……母亲吗?”
“那是自然,圣上倡导以孝治国。”周妈妈压下心头涌上的苦涩,言语里,故意带着几分难掩的得意,安慰周怀玉道:“主子不用担心,相信要不了多久,主子就是长公主了。”
周怀玉连忙摆手:“如此骄狂的话,妈妈快别说了。”
言罢,心底愈发凉浸浸的,国公府既然有老仆知晓当年山神庙之事,必是圣上早已恢复了记忆,并不似民间传言的那般,幼年失怙,又丧失记忆,且不知晓生身父母在何处。
再则,以天寿公主对自己的态度,亲切中似乎又带着一些若有若无的考量,她原以为,是这孩子戒备心重。
现在看来,她也是知晓内情的人。
认亲,不过是大秦多个爵位的事情罢了,人家根本不会在意,若是想当亲人,便要自个掂量掂量,够不够资格。
……
勤政殿里,周九如略过了画舫刺杀那一段,事无巨细地向建元帝说起了这几日在国公府的日常,着重提到了周怀玉,建元帝哪能不晓得她的小心思。
便笑着告知她,周怀玉一家子刚准备进京,他就收到了暗影传递的消息,否则,那一家子又怎么会留在文国公府作客。
“是哦。”周九如凝神一想,外祖父乃当代大儒,先不说父皇这位开国之君,是他一手教养,也不说他收集整理了多少缺失的文籍。
光凭他这一生,坚持著书育人,有教无类,便是功在千秋!
天下多少读书人,慕名而来,想进文国公府的大门,都被拒之门外。文国公夫妇创办的书院好进,文国公府的大门可就不那么好进了。
夏荣不过是个普通的举人,身无寸功,也没传出什么特殊的名声。就算他姐姐夏氏是外祖母的侄媳妇,也不见得他就可以入住国公府跟在外祖父身边受教,说来说去,还是父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