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坚信着自己的儿子在锁心楼中闭关多年,所得刀招修为必定早已直达绝顶之境,毕竟,南宫仰星曾经是宗门中那般令人不得不仰头而视的天才,对于自己的儿子,对于自己儿子那颗争胜的心,他始终未曾怀疑过,此刻的他狂吼着,声震四野,他大声诉说着自己今日终于寻到了沈沐川的踪迹,也料定沈沐川必定会来到宗门之中再度与南宫仰星展开那迟来的比试,但随着他话语的声音渐渐四周的寂静吞没,他也没能看到当初那个少年刀客横刀出世,四周安静得让人失望。
不久,锁心楼的窗前,缓缓走来一道身影,多年未曾得见儿子的南宫雄烈,望着窗前之人,却几乎难以置信,但细观之下,那人的面容轮廓,眉眼样貌依稀参差有着些许相近,只是,他如今的模样,却是让南宫雄烈再不敢相认,甚至,让他的喉咙都似乎被紧紧箍住了一样,再发不出半分声响。
那个曾经锐意无限的天才刀客,那个当年风华正茂的俊美人杰,如今却只形神单薄地身着一副邋遢单衣,包裹着那瘦骨嶙峋的病弱体态,曾经健硕的体态早已不复存在,此刻的南宫仰星如同一个瘦小枯干的老者,一头乱发油乎乎地散在头顶,满面生着花白的胡须,沟壑纵横,似是不再会说话一样,木讷地望着自己的父亲许久之后,轻
轻地摇了摇头,似是拒绝。
虽是多年不见,眼眸中也不见半点思念,迷蒙之中一派衰败气象,浑如枯秋丧叶,哪里还像是能够执刀对决的样子?
南宫雄烈震惊到无以复加,此刻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某一样东西轰然之间迸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或许是希望破碎的声音吧。
与此同时,墨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此刻他浑身灼热浑似浴火,那副赤红掌印自背心一直透到前胸,正是发热根源所在,此刻掌印竟似还在不断变得愈发火红,灼热火劲翻腾不息地在少年的经脉之中纵横冲撞,沈沐川双掌抵在墨止背后,潜运神功,精纯功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墨止体内,白色蒸汽自二人身上透体而出,连同沈沐川此刻亦被烤得满头大汗,许久之后,沈沐川终于睁开双眼,收了劲道。
孙青岩见他仍是愁眉难展,便上前问道:“如何?烈阳缚心印是什么功夫?我从未听说过,你救治得如何?”
沈沐川叹了口气,颇感无奈,说道:“这是南宫家不外传的掌法,非得内功通彻者不可为之,南宫家内功霸烈灼热,这一掌便是凝聚其自身内力精粹,重轰在墨小子身上,灼热火劲立刻蔓延至体内经脉各处,初看时似是经脉无损,但随着时间推移,火劲便随着血脉步步侵袭心脉,直至将墨小子心脉彻底摧毁为止,这一式凶狠毒辣,我也只是听人说到过,方才我尽力替他护住心脉,但最多维持三日功效,再多便只能让那南宫老匹夫亲自撤功方才有救,他不是要我去和南宫仰星重新打一架吗?我去便是了!”
孙青岩长叹一声,心中暗暗自惭竟成了这般无用之人,一时之间心痛不已,但他也知道,若是自己强行跟去,只怕还真成了掣肘之人,南宫雄烈能舍下一代宗师的脸皮出手打伤墨止,如何就不能率众进攻他这半残之人?当下由不得他犹豫,便点头道:“好,我信你,你务必要与少东家一同平安回来才好。”
沈沐川冷着脸点了点头,将腰间酒葫芦解了下来,仰头狂饮一大口,背起墨止便欲出门,而此刻孙青岩却忽然叫住了他:“你如今连剑都没有,如何以血肉之躯硬撼南宫仰星的名刀昆吾?”
沈沐川只是长笑一声,道:“自我破门出教之日起,我本身便已是残剑一柄,不妨事。”
说罢,只是寥寥几个纵跃,便不见了身影。
孙青岩的面容一阵复杂,最终只是重复道:“一柄残剑......还真是敢说......哪有这么高调的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