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止又道:“方才这茶肆之中,只有咱们两桌茶客,我既然是自己闯门进来的,那他们若要给人确认身份,只能是程老爷子啦,况且程老爷子这言谈举止,见识眼光,若说不是京中富贵,我可不信,当然了,这都是我信口雌黄,或许全然不对,还请老爷子勿怪勿怪,只是此局布得周密,却还是小看了一人。”
程兰如笑问道:“小看了何人?”
墨止说道:“小看了那郡主呗,方才围攻二人,身手自然不差,但以我看,郡主丫头虽然脾气火爆憨直,但武学造诣着实不低,那璞玉记所载,绝非虚言,她所学的刀法若我没记错,当是江南南宫家的‘南离刀法’,这套刀法刚烈过人,勇猛直进,和那郡主脾性极是相合,这套刀法越是到了紧要之处,便越显其刚勇之势,那两人功夫纵然不差,但将那郡主逼急了,使出杀招,却未必真能挡住。”
程兰如冷笑一声,说道:“少侠说得头头是道,只不过皆是错漏,老夫只是寻常茶客,手下从不曾豢养死士武者,更不屑于此道,少侠今日所说,实是陷老夫于不忠不义之境地,想来你我二人,也不过一杯茶的缘分,饮完此杯,少侠便请离去吧。”
墨止骚了骚头,又看了看杯中浓茶,也不犹豫,便起身行礼而走,他自二楼一跃而下,使起自家轻功,三两步便将黄皮马牵了回来,纵马便走,顷刻间便失却身形。
程兰如面色冰寒,忽然说道:“此人不在破阵录上,许劭老鬼自诩见识无双,却漏了这样一位人物,此人入京,怕是不妙。”
只见那门口童仆信步而入,盘膝便坐在屋内正中,整个人四脚朝天地躺了下来,说道:“这人呐,可怪不得许劭叔叔,你看到他佩的剑了么?”
程兰如起身拱手,说道:“此人狡狯异常,我只观其言其行,却未曾观其剑。”
童仆笑道:“那长剑非同寻常,我曾阅览许劭叔叔十年前所著神锋典,曾记有一剑,名号鎏霜,乃北境第一神剑,红鞘霜刃,孟元秋曾持此剑纵横北境及河洛一带,只是孟元秋臻至无剑境界之后,不碍于外物神锋,此剑亦不再出,方才我看那少年腰间长剑,依稀有当年鎏霜剑的风采,此人又是自北而来,想必是出自寒叶谷。”
程兰如略作思忖,说道:“此人若是自寒叶谷而来,那便复杂了,如今隶王动向不明,据说兵封寒叶谷谷口,此刻有人持此剑现身京都,怕别有用心,苍合郡主如今又......”
童仆猛地坐起身子,一对明眸星目闪着灼灼华光,与方才低眉顺眼的模样已大是不同:“苍合郡主夏侯英奇,乃是隶王女儿,此人动向如何,直接关乎京都与北境和睦安顺,要平稳北境局势,如今还少不得借隶王之手。”
程兰如面露难色,说道:“只是,若按照方才沈玄所说,苍合郡主被高手围攻,怕是有人别有用心,欲要借苍合郡主的性命跳动朝廷与北境关系,若是郡主当真有失,介时却该如何向北境交代?”
童仆只是定定地望向夜空,缓缓说道:“我大魏京都,自有天命护佑,哪里有京都朝堂要向地方藩王交代的道理?”
程兰如面色一凛,沉声说道:“在下曾听闻,自古贤者,谋事以仁德取之,阴诡手段非是紧急必要,不可为也,若是豢养死士,实是不妥,还望您莫要落入偏门左道。”
童仆笑道:“程师傅这是觉得我暗自别有利刃在袖啊,这可真是冤煞我了,我可得给程师傅磕头认错。”说着,便要起身跪拜。
程兰如脸色一变,登时拱手拜道:“在下岂敢,在下岂敢,只是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童仆打眼望了望屋外徐徐黑林,说道:“沈玄这个人,蛮有意思,有他入京,局势怕是更加有趣。”
却说墨止,策马而行,眼见已来不及赶到京都之中,口中低声念叨着:“真是晦气,见到这么多怪人,别人都说京城繁华是非地,我看真是千真万确的,这还没进城,便惹出这么多事,到了城中,还指不定有多少腌臜事等着,真是让人脑袋疼。”
他正策马而行,忽然间却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