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芸儿似乎也觉得有理,急急的问:“那可怎么办?”
“我去走一趟。”莫云潇说完便迈步出门去了。
张芸儿心头着急也想跟出去,李仙娥却将她拦住,说:“你一个妇道人家何必跟着裹乱,交给荷露吧。”
“可她一个人能行吗?”张芸儿似乎很不放心。
李仙娥一笑,说:“你忘了,咱家荷露可有个使职在身。她总有办法的。”
莫云潇快步来到家中的后门处,杜鹃已拿着毡帽和披风在此等候了。
“姑娘,小的们也跟您去吧。”杜鹃一边为她系披风一边说。
“不用。”莫云潇说:“你们好生在家,看好门户。哦对了,也要看好二奶奶,莫叫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她接过杜鹃手里的毡帽轻轻的戴上,杜鹃也为她系上带子,眼圈却红了。
莫云潇心细如发,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便问道:“怎么了?这点小事就把你吓着了?”
杜鹃忙一把抹去眼泪,说道:“小的只是悬着心,自从姑娘落水假死以来咱家就事端不断,好不容易过两天安生日子,二姑娘又……唉,真不知日后还怎么过了。”
莫云潇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发,笑着说:“放心,只要有我在,这个家就散不了。”
……
云湘一边哭一边沿着马街走着。马街行人如织、灯火辉煌。不知多少童子手提灯笼在奔跑追逐,偶尔还能见到一些牵着骆驼的胡商缓缓而过。
更多的还是东京的百姓们。东京汴梁城的夜市是十分出名的,堪比后世的成都和台北,各色的灯笼和火烛将整条长街映照得犹如白昼,丝毫不比霓虹灯的效果差。
云湘走过的每一家铺子都坐满了宾客,有卖汤饼的、有卖饮子的,还有摆摊问卦、求医看病的。但云湘却统统没有在意,只是一边擦眼泪一边游逛着。
“莫云潇,我真恨不得……恨不得把你推到汴河里边儿喂鱼去!”她边走边哭边说着。
这样一个靓丽的女子,这样一个穿着绸缎衣裳的妙龄女子,却独自一人走在街上难免引人注目。
不过东京富足甲天下,再加上天子脚下律法严明,因此动歪心思的人总归少些。大家更多的只是看看,然后互相议论两句。
“娘子,如何一人来此?”一个锦衣公子一手拎着酒壶步履蹒跚而来,他挡住了云湘的去路,醉态朦胧的说着:“何不赏光与本公子饮一杯水酒否?”
云湘瞧他一眼,只见此人油头粉面,一脸的坏笑,心中已经生厌。可她无论向左还是向右,这人总是张开双臂挡在身前,嘻嘻的笑着。
云湘也算有急智,便说:“这位先生,奴是从大户人家里逃出来的。人家要纳奴做妾,奴不肯这才夜奔私逃。若先生能相救,奴以身委之,报答先生。”
这人一听心头大喜,便问:“何人大胆要强纳了你,你说出来本公子去找他理论!”
“实不相瞒,正是曾布曾枢密家。”
男子闻言一惊,脸上显出了窘色来。曾布乃是当朝的枢密使,堂堂宰执大员,章惇倒台之后地位更为煊赫,如此人物岂是他能得罪的?
云湘看出了他的意思,便说道:“奴知此事为难,亦不敢拖累先生,不然日后枢密使怪罪下来,奴虽身死而不能赎其罪。”
男子讨了个没趣,只好悻悻的让开身子放她走。
云湘心中窃喜,可还没走多久那人似乎明白了过来,忙叫道:“娘子!你莫不是哄我!”
云湘回身飞起就是一脚重重的踢在了这男子的裆部。“哎呦!”他大叫一声,急忙捂住裆部,痛苦不堪,周围的几个浪荡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而云湘踢完之后也早就逃跑了。
教训了一个膏粱子弟,云湘心头的火气也去了十之八九。此时她举目四望,发觉自己已到了安远门下,马街的繁华喧闹在城门处也就戛然而止。
一个更夫从她身旁走过。更夫一手拿锣一手拿棒槌,胳膊上还挂了一盏罩了风罩的油灯。
“戌正时分,天色暗淡!”此人五短身材,但声音极为洪亮,云湘在他身旁只觉得耳膜鼓鼓刺痛。
“戌时了,娘亲她们也心里发急了吧?”云湘在心里盘算着:“可是现在回去未免太失面子,日后如何在莫云潇面前抬起头来?”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时,忽觉得腿边被东西一撞,低头看时发现是个毡球。
中国的蹴鞠技艺源远流长,发展到宋代时已成为了民间运动。民间各色社团种类繁多,就像后世的足球俱乐部一样,社团之间有比赛有交流,一场大型的蹴鞠比赛往往门庭若市,各大赌坊也都会竞相下注。
所以一个毡球滚到云湘脚边倒也不以为意,宋代女子蹴鞠也并非是少见的。
只是云湘是个腼腆怕羞的,不比她女兄喜欢抛头露面。她正想一脚踢回去,但正看见一个身材魁伟的大胡子男子带着几个随从从黑暗中一路跑来,云湘矜持,急忙避到一边去,轻轻用衣袖遮住半边的面容。
“唐突了小娘子,俺们在此耍球,力道使大了些,娘子见谅则个。”这个大胡子男人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但说起话来倒也十分有礼貌。
云湘侧目将他一瞧,轻声道:“先生不必多礼,天色已晚,奴要家去了。”
她说着正要走,男人却叫道:“娘子何以孤身一人在此?俺派小厮护送娘子回家可好?”
“不必。”云湘忙说道:“先生只管踢球便是,奴自来自回,不敢劳烦。”
“哦?”男人忽然问道:“娘子可是莫家的二姑娘?”
云湘一呆,转过身来望着他,问道:“你怎知道?”
男人哈哈一笑,说:“实不相瞒,俺与莫家大姑娘也有些渊源呀。俺们是一起蹴鞠过的球友,呵呵,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哎呀,不得不说,令女兄的球技独领风骚,我等髯须男儿竟都败于娥眉。俺是大大的佩服了。只是不知娘子何以独自出门呢?”
云湘细细一想,似乎觉得将自己的烦恼说出来,或许这男人可以帮自己解开眼前进退不得的困境,便叹一口气,说:“不为别的,只是一点琐事和女兄拌了嘴,这才赌气出来的。可出来容易回去就难了。”
男子哈哈一笑,说:“理会得理会得。娘子如此回去只怕是颜面有损。”
云湘腼腆一笑,算作是默认了。
男子想了想,说:“既如此,俺们可护送姑娘回家去。见了令女兄,俺们就说娘子你拼死不愿回家,是俺们仗着蛮力才将你带回去的。如此一来,娘子颜面得保,俺们也落一个人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