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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华殿。
黑白无常将近些年来冥界所经历的事情记载卷宗全都搬上了我的书桌。
择出其中一卷,呈给了我:“这是当初云池神女入凡的案情经过,我等不负你望,还是彻头彻尾的查出来了。
那时云池神女偷偷溜回紫渊府的时候,正巧无意从侍奉在紫渊大帝身畔的神官口中得知了紫渊大帝去凡间历劫之事,为了与紫渊大帝再续前缘,她煞费苦心的从知情人口中套出紫渊大帝的具体落身之处,随即,自己也跟了过去。
因为不想让上头发现,她根本未曾由轮回殿转生入凡,而是选择敛去回忆与毕生修为,直接入凡,托生相府已死三小姐的体内,这才导致在王上生活的那个年代,紫渊大帝与云池神女分明比王上入世的晚,却在年岁上长了王上许多。
云池神女当初入凡,纯粹是为了追随紫渊大帝。但,王上早前又让我等去查陆少君的入凡原因,这个事,便只能说是巧合了。
几十年前,陆少君到了历天劫升品阶的时辰了,陆少君嫌弃挨雷劈修为增长的慢,遂同沉钰上君讨了恩典,由轮回殿转生投胎人间,经历二十多年的人间磨难,由此来助自己突破上仙之品。
陆少君入凡的时候也算是手续齐全,轮回册上也如实记载了,所以我等认为,就入凡碰巧与王上相遇一事,里面并不曾掺杂了什么阴谋诡计,或许,真的是天意使然,真的是王上命中合该生出这一段孽缘。”
我扶额慵懒的展开了手中卷宗,粗略扫视一遍,淡淡道:“没有掺杂阴谋诡计还能相见,那还真是缘分不浅啊!的确是本王的孽缘,也是冥界的孽缘。对了,恶灵族近来可有什么新动向?”
黑叔稳重道:“新动向倒是有一些,恶灵族上君借着巡视混沌渊之名,频频进出混沌渊。看起来,是已经开始对混沌之心打主意了。
当下混沌渊本就不太平,他们恶灵族若借着镇守混沌渊的名义,暗中掌控混沌渊,用混沌渊来威胁冥界,那可就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我拖住下巴不急不躁:“所以暂时,还不能惹毛了他们。”
白无常有些忧心:“大侄女你是当真打算,先动手收拾了他们,再去修补混沌镜?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我和老黑实在不放心……混沌渊那边,假若能倾尽阖族之力,我们还是能再撑几年的……”
“对于我们神仙而言,早几年晚几年,与凡人的早几分钟,晚几分钟,又有何区别。该来的迟早都会来,本王可不想为了自己的一晌贪欢,就害得整个冥界面临动荡,遭遇危机。
爹爹在世的时候,常同我说,为君者,必要时候,当舍小爱,而护众生。既然受下了万民供奉,就要担当起庇佑万民的重任。
君王高居云端之上,享清风明月,就得在风雨来临之时,第一个化伞,为子民们承受住风吹雨打。
我这个冥帝虽当的不久,但我自幼就生在未阴宫,是冥界人人顶礼膜拜的三公主,吃穿用度,都是整个三界最好的,子民们用民脂民膏供奉我,我总得还以些许回报……
再说,冥界是冥王、是父亲,乃至我大哥二哥穷尽一生的心血,身为女儿,我理当为他守住这一方太平。”
“大侄女……”白无常伤感叹息,低头委屈呢喃:“为什么,偏偏要你一家都折在这里……一个都不放过呢!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我却不以为然的释怀道:“老天爷才没有不公呢,这不,老天爷连自己的亲儿子都给本王送来了,已然算是对本王,格外偏爱了。”
“但这个亲儿子,也让王上吃了不少苦头。”
“凡人一生短短几十年,尚有许多难平之事呢,更何况是与天同寿的上神。能与他走到这一步,我已余生无憾了。只是可怜了我那个没保住的孩子,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我与他留不下任何结果。”
见我惆怅伤心,黑无常捏着拳头愤愤道:“若不是王上大限将到……本座真的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这个小混蛋,一点也不像他爹!”
我心酸的笑了笑,“是啊,大限将到,前尘往事,不好的,也不想再记仇了。就这样与他平平静静的过下去,直到死,也挺好。”
白无常噘嘴纠结道:“也许,当年那些事,都只是场误会呢。我一开始就觉得,那小子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出门一趟再回来就变心了……
前一阵子我闲的没事,就和他身边的湳竹神官在一起喝着小酒聊天,据湳竹神官说么,当年他侍奉在紫渊大帝身畔的时候,紫渊大帝虽然在不少方面恩眷云池神女,但与云池神女相处,还是十分有分寸,有距离的。
好几次云池神女想贴上去,都被紫渊大帝给刻意避开了。王上登基以后,紫渊大帝突然将云池神女贬黜流放,也是因为紫渊大帝发现云池神女隐瞒王上常去紫渊府看他一事,才盛怒之下把云池神女丢离了身畔。
只是那时候他才发现真相,早已迟了,云池被流放的第五日,王上便下凡历劫了,紫渊大帝后来之所以满三界的疯找你,也是因为后悔内疚……道歉的话都没机会说,王上就消失了,换做是谁,都着急。”
我看完卷宗,又将之合上,听着白无常的描述,勾起唇角,心情好了些:“怪不得他上辈子总和我说,他是来还债的,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对我好,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做过的事情,已成定局,再难更难。”
黑无常倒是很赞同我的话:“往人心口扎刀,还指望心伤能愈合么?有些伤痛,只能弥补淡化,却不能连根拔起痊愈。因果轮回,他千年前种下的因,此时,也该尝一尝果了。”
想了想,又与我道:“混沌镜的事情,他近来也在查,下手的速度倒是挺快。这小子生来便心思缜密,我担心,用不了多久,他即便不亲手查出来真相,也能猜到几分……”
“那就……”我顿了顿,下定决心道:“再将事情做的绝一些。”
“做绝?”
我嗯了声,“总之,本王与陆清明这场博弈,他,连旁观者都不能做。”
大抵是听出了我的意思,黑白无常沉默了少时,拱手顺从:“是。”
——
入夜,暮鼓敲响。
花藜帮我换上了一件轻薄的长睡裙,按着我的吩咐罩住了殿内泰半夜明珠的光华,端来一壶上好的梨花酿,不放心的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