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捕快年纪尚轻,刚至弱冠,尚未成亲,见夏禾如此温柔细语地与自己说话,不禁脸色绯红,结结巴巴地表示没事,自己不怕疼。话还没说完,他差点跳了起来,原来是夏禾说完话,未等他回应便动手了。
其他捕快原本见夏禾轻声细语地与那人说话,还心生羡慕,下一刻却见那人整张脸五官都挤作一团,身体不住地颤抖。看来这用烈酒消毒,也不比用铁片烙伤处好受多少啊!
夏禾动作娴熟地迅速处理好一个伤患后,站在一旁的季御医目睹全程,心里暗自琢磨着:“嗯……缝合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困难嘛。”他心中跃跃欲试,想要亲自尝试一番,但又觉得还是再多观察几个案例之后再提出来更为妥当。于是接下来,季御医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夏禾的每一个动作,仔细观察她的操作技巧。
当夏禾开始为第四个伤者进行缝合时,季御医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主动上前接过了用酒精消毒清洁患处的工作。
然而,就在他拿起棉球给一伤患擦拭伤口的一刹那,伤者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啊~季御医,你轻点!你动手前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啊!”
面对伤者的抱怨,季御医有些无奈地回应道:“这前面不是已经有三个人打样了吗?还需要特别提醒吗?”听到这话,夏禾努力憋住笑意,回想起当初学习缝合技术的时候,女公子教导她们要对伤者说出这句话,而且必须语气轻柔。
那时她们也曾不解地询问为何一定要说这句话,女公子则解释道,这样说可以稍稍抚慰一下伤者即将遭受痛苦的心灵。毕竟酒精接触到伤口时的疼痛实在难以忍受,简直如同受刑一般,所以需要给予适当的安慰,否则伤者说不定会像受惊的野兽一样猛然跃起,狠狠咬上一口呢,映日当时还嘀咕若有这样恩将仇报的人,自己就把他牙都敲掉。
说起这个,女公子那边为何鸦雀无声?难道处理伤口的不是映日,而是女公子吗?夏禾急忙趁着空当往时茜那边瞧,不见时茜的身影,却看到了净月,净月什么时候过来的,女公子又去哪儿了?
季御医为伤者缝合完毕后,想叫夏禾给自己检查,见她目光望向别处,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中了然:“夏禾姑娘,郡主,随徐公公走了。不过,那边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妙啊!”
季御医所言不假,映日这边的气氛的确有些异常。净月手不稳,不敢缝合,于是让映日动手,映日的手倒是稳了,但手劲极大。可想而知,被映日缝合伤口的人该有多痛苦。之所以没人喊出声,是因为映日和净月点了他们的穴道。这二人武艺高强,不然也不会被时茜带去提点刑狱司做捕快了。
原本在映日那边的捕快们,顾不得自己的伤痛,悄悄地朝季御医和夏禾这边挪动。这位映日姑娘简直就是个“兽医”,把他们这些捕快伤员当作牛马对待!你看她那手劲和那表情,哎呀!妈呀!太可怕了!而且还如此霸道,刚才郡主在的时候,还能和颜悦色地说话,郡主和徐公公一走,她就给人点穴了,实在令人害怕。
“受了伤,就别乱动,老老实实待着。”时茜与徐福取餐食回来,看到几个朝季御医和夏禾靠近的捕快,连忙制止道。随即转头对徐福说:“这里有这么多伤者需要救治,贞瑾就不陪徐公公进洞了,还请徐公公替贞瑾向圣上说明情况。”
徐福毕恭毕敬地回答道:“这是自然,圣上没有让咱家领爵爷进洞。虽然天城道长信誓旦旦地说洞里的机关都已经清除了,但咱家觉得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圣上也是出于对爵爷您安全的考虑,才不愿意让您冒这个险的,以免镇国公英魂产生什么误会。”
时茜面露愧疚之色,轻声说道:“贞瑾还以为祖父的英魂早已返回伯爵府安息了,没想到他竟然还留在这里看管人犯南星呢,贞瑾实在是心中有愧啊!让祖父他老人家死后也无法得到安宁,还要为贞瑾的事情操劳费心。”
徐福连忙安慰道:“爵爷可千万不要这么想,这一切都是南星那个不知死活的小贱人犯下的罪过,她竟敢以下犯上,冒犯爵爷您的威严,实在是罪大恶极,理应受到严惩。
圣上与老奴说,圣上的心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南星毕竟是圣上的人,不能一棍子打死了,先小惩大诫,打板子。此次前来靠山村,匆忙之间并未携带行刑的用具,不过已派人赶回城中去取了,待到拿到工具之后,便立刻对南星执行刑罚,以慰镇国公英魂。这样一来,镇国公英魂也就可以放心了。”
时茜说道:“祖父毕竟是阴魂,在这大白天,又有如此炽热的太阳,实在有伤阴气。贞瑾本想劝祖父早些回伯爵府去。”幸好,那所谓的祖父的鬼魂,其实是哥哥穿着隐身衣假扮的,不然,可经不起这样的损耗。停顿了几秒,时茜继续说道:“徐公公,刚才你也看到了,祖父的魂如此虚弱,连话也说不出,只能摇铃示意,贞瑾实在担心祖父他……”
徐福应道:“爵爷放心,老奴进入山洞后,会立即禀告圣上……老奴这就去了。”
徐福进入山洞不久,时茜就听到凤显霖用魔音符箓焦急地询问祖父的情况。时茜无法告知凤显霖真相,只能用言语安抚他,再三保证祖父的阴魂没事,只是祖父不想说话搭理人而已。
时茜解释道:“祖父虽是阴魂,但有仙缘,所以有仙气护体,得以在阳间行走,自然是不怕太阳的,所以祖父他没事。
贞瑾之所以那样对徐公公说,是说给徐公公和狗皇帝听的,这是祖父教我的兵法计谋,叫‘示弱’。
祖父担心他太过强大,没有任何弱点,皇帝会想办法拿捏我。
因此,祖父才让我如此对徐福说,让狗皇帝知道祖父还有其他弱点,就不会打我的主意了,祖父是想让我活得轻松些。”
凤显霖听了时茜的这番话,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不禁自责自己既不孝又无能。若是自己再强大一些,能够保护好时茜,萧家这点血脉,父亲又何须如此辛苦,死后还要回来守护。自己也对不起同父异母的大哥英国公,他在世时对自己的悉心教导。
凤显霖满心愧疚地对着时茜说道:“茜儿,真的很抱歉啊,小叔太无能了,连你都保护不好。”
时茜忙回应道:“小叔,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听陆叔提起过,父亲他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您可是我们萧家第一个以文科举人身份入朝为官的人呢。尽管您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姓萧,但您身体里流淌着萧家人的血液,是他的亲弟弟,他为此深感荣耀。
琼林宴那天,父亲他虽未出席当面对你表达祝贺之情,是因为怕人看出来了,对你不好,可父亲那天在国公府又唱又跳,高兴的不得了呢。父亲还开了宗祠,给先祖上香祭拜了。
祖父说,那天他也很高兴。”
凤显霖听了,感慨万分地道:“父亲,他真这么说。其实我的文章全靠大哥悉心指点,如果他去参加科举考试,必定会成为状元。”言语之中充满了对兄长的钦佩和敬仰之情。
时茜好奇地问道:“嗯,是的,这是陆叔说的,那天父亲他上香的时候,祖父的牌位发出七彩的光芒,祖父牌位前的燃的香的烟,都是小心心呢,这不就证明,祖父他可高兴了,高兴的发光发热了。
而且小叔,我曾听闻他人谈论,说当年您本就是状元……”
凤显霖听了连忙打断时茜的话,严肃地纠正道:“不要轻信那些人胡言乱语,那不过是某些居心叵测之人设下的阴谋陷阱罢了,他们这样做无非是想捧杀我。实际上,我只是区区一个探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