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叹息一声道:“说起此事,着实令人气恼。我们怜悯那前来求助的妇人,被她那负心汉夫君哄骗,将妇人的嫁妆尽数挥霍,又遭婆婆欺凌挟制,明明是当家夫人,却过得如家中奴仆一般凄惨。
我们秉持公理,依法帮妇人夺回嫁妆。岂料那妇人竟是个空心大萝卜,与她夫君回家后,将我们妇救会出卖得彻彻底底。
幸而妇救会的命妇们和本宫的身份摆在那里,妇人的夫君不敢到妇救会来闹事找我们的晦气。只是可怜了那为妇人鸣不平的陪嫁丫鬟和嬷嬷,还有那邻里们。
那为妇人仗义执言的丫鬟和老嬷嬷被无情地发卖,邻里们更是惨遭粪水泼门。不用想,定然是妇人那阴险狡诈的婆婆所为。
我可真是大开眼界了,在宫中与姐妹们偶尔也会有口角之争,最多也就是相互讥讽几句罢了。从未听闻过,有人竟敢往人家门上泼粪水。我这也算大开眼界了。
她如此行径,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家就在隔壁,那股恶臭岂不是也会飘进她家?她出门时看到,难道不会觉得膈应吗?”
时茜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说道:“常玉,有这么一句话叫‘君子动口不动手’。这里所说的君子呢,通常指的是那些通情达理、明白是非曲直之人。同时,还有另一句俗语讲‘读书使人明理’。
然而对于大多数普通老百姓而言,尤其是妇人们,她们往往目不识丁,连一个字都不认识,更别提读书学习了。所以呀,这些没有读过书学过规矩的人自然不可能像常玉你所见到的那些贵女们那样,一时恼怒不痛快了,就只会动动嘴皮子而不去动手啦。”
听到这话,常玉公主不禁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竟然还会动手吗?”
时茜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那可不只是简单的动动手而已哦!有些泼辣的妇人甚至会做出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举动来。就比如你现在听说的,直接将粪水泼到别人家的大门上。
还有用力拉扯他人的衣裳;冲着对方吐口水,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满;更有甚者,会伸手去扯别人的头发,狠狠地抽打对方的嘴巴,甚至咬人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呢!”
常玉公主秀眉微蹙,面露惊诧之色,朱唇轻启说道:“竟还有如此行事之人,岂不成了疯癫的婆子一般,难道她们就不觉得羞臊吗?”言语之间,满是难以置信。
时茜微微摇头,轻声叹息道:“她们心中所想,实非你我这般常人所能揣度啊。”说着,时茜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轻轻放置在常玉公主身前的几案之上,而后又接着言道:“常玉你刚才不是叫嚷着口渴难耐么?这不,茶已备好,而且夏禾还拿来了点心及水果呢。你不妨先品一品这香茗,再尝一尝美味的水果,待填饱肚子、滋润喉咙之后,咱俩再慢慢叙话。”
常玉听闻时茜这番话语,不禁莞尔一笑,应声道:“本宫正有此等念头呢。”言罢,常玉伸手端起那杯茶盏,作势欲饮。就在此时,常玉公主像是猛然忆起了什么重要之事,动作忽地一顿,随即将茶杯缓缓放回原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开口问道:“险些忘却了我此番前来的要紧事。贞瑾啊,那份替金夫人求情的请愿书是否尚在你这里?你应当尚未将其送出吧!”
时茜闻听此言,莲步轻移至桌旁,伸手拿起那份请愿书,转身回到常玉公主近前,缓声答道:“自然还在此处。你来之前,我刚刚签署好自己的名字,原本正准备差遣下人将它送往顺天府去。不想你恰好来访,咱俩一聊起来,这事便暂且搁置下来了。”
时茜停顿了十几秒钟之后,方才缓过神来,接着说道:“常玉啊,难道你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这份请愿书吗?”
常玉公主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道:“没错,贞瑾。经过我仔细思考了整整两日,我认为金夫人所犯下的罪过远不至于被判处死刑。
因此,这求情请愿书,我愿签名,不仅我要签名画押,妇救会的命妇们也愿意。
所以,还请贞瑾先将这份请愿书交给我吧。等我拿回妇救会后,让那些命妇们都签完名字,再来归还给你。”
听完常玉公主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时茜没有丝毫犹豫,随即将放在桌上的那份请愿书轻轻推到了常玉公主面前。而常玉公主则迅速地伸出手去,将请愿书收入自己的袖中。
紧接着,两人便悠然自得地开始品尝起桌上摆放着的香茶、精致点心以及新鲜水果。她们边吃边聊,气氛显得格外融洽和谐。
常玉公主轻抿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后微笑着对时茜说道:“贞瑾,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个名叫李锦绣的女子确实不错。
就在这两天时间里,李锦绣不辞辛劳地走上街头,恳请过往的百姓们能够在这份请愿书上签下他们的名字。
然而,有些百姓却因为她脸上那块醒目的胎记,竟然对她口出恶言,毫不尊重。可即便如此,李锦绣表现得非常大度宽容,没与那些出言不敬的百姓计较,也没有动手报复。”
时茜微笑着说道:“常玉呀,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吝赞美之词,想来李锦绣这两日表现的确出色非凡。等会儿我碰见她,定要好好地鼓励并夸赞她一番才行。”
常玉嘴角上扬,带着几分戏谑地道:“哎呀,贞瑾您可千万别这样啊!我还真怕她听了您的称赞之后就变得骄傲自满起来呢。”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随后,时茜收起笑容,轻声问道:“对了,常玉,那被牵连受累而发卖出去的丫鬟和嬷嬷,咱们妇救会可有派人前去妥善处理吗?”
常玉连忙回应道:“贞瑾,您尽管放心吧。咱们妇救会做事向来都是有头有尾、善始善终的。
而且这次也是多亏了好心人多呐!您不知道,那妇人的左邻右舍虽然自家大门被泼了粪水,但他们气恼归气恼,却并未只顾着收拾自家门户,反而首先担忧起那位替妇人仗义执言的丫鬟和嬷嬷来了。于是,他们派人到咱们妇救会通风报信呢。”
常玉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一收到消息,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派遣随身跟从的侍卫火速赶往事发之地处理此事了。
还好这报信来得及时,如若再晚那么一小步,恐怕那可怜的丫鬟就要遭受苦难喽。您知道么,那妇人的恶婆婆找来的并非正规的官牙,而是外面那些心狠手辣的牙婆。倘若咱们动作迟缓一些,那丫鬟必定会被发卖到极为不堪的腌臜之所去啦。
派去寻人的侍卫回来禀告,他们赶过去的时候,丫鬟已经寻死觅活了,夜里用腰带上吊寻死,幸好发现的早,人没死成,救下了。不然,侍卫赶过去,人已经没了。想想就气恼,寒心。”
常玉公主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接着说道:“就等着瞧吧,那个妇人肯定还会再来妇救会求助的。哼!等她来了,倒要看看妇救会到底还要不要管她。”
听到常玉公主这么说,时茜不禁轻笑道:“常玉,真的不管她啦?”
常玉公主一脸坚定地点点头,回答道:“不管了!”
时茜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才不相信呢。”
常玉公主听到时茜这番话,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但很快便收住笑容,正色说道:“若不是担心妇救会因此被人抓住把柄,落下不好的名声,让那些男人有机会嘲笑咱们女子小肚鸡肠、因私忘公、公报私仇……我真想凭借着本公主尊贵的身份,命令妇救会里的各位命妇们都别再理会她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