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虽淡定,门内的秦逍却不淡定了。
六里虎!
这个近乎遗忘的名讳,对过目不忘的秦逍来说,可谓掷地有声!
想当年在双生观内,老黄为救秦逍施展罗睺明禅十三道时,曾说起过自家生平——
“五十七年前寒食夜,师尊赐剑尝壶,命我下白头山,赶赴琅琊十字坡,打梅花新酒十三两,取项上人头十四颗!”
“三十六年前中元节,我突破元婴境,登睢阳城天字十一楼,卧剑横杀六里虎,首级挂满橘子洲......”
秦逍后来了解过,所谓六里虎,乃是北齐赫赫有名的六位大剑客。
此六人常常相聚吟诗作对,张太京对其也颇为欣赏,在睢阳城为其画地六里,建天字十一楼供其栖居。
六人亦曾游历南靖,在橘子洲建观潮亭,琴瑟和鸣,名士风流。奈何六人行事太过高调,频频搅动江湖风浪,凡是不尊自家做派者统统杀之,因而也沾染了仇家无数。当然他们最不该的就是招惹剑黄巢。昔年意气风发的剑黄巢,曾一人一剑血杀天字十一楼,还一举屠戮睢阳城近二十万人丁!即便当个玩笑说辞,每每提及此处,还是会让秦逍浑身战栗。
秦逍自诩心狠手辣,可那也得分跟谁比。他就算作恶再重,也不敢一次屠杀二十万无辜者!
至于眼前的苍天白鹤传人,很显然是来寻其它仇怨的。毕竟六里虎也结怨良多,又不止老黄这一号。
对于此僚,秦逍倒是没啥好印象。
抛开跟老五的交情不谈,单单他是六里虎传人这一身份,就足以让秦逍对其泛起杀意!
毕竟老黄才是六里虎最大的仇家,老黄死了徒儿犹在,无煞剑骨注定会昭告天下,六里虎的传人,能杀还是先杀最好!
正思虑间,对门传来开门声。
身后厨房里,正在煮粥的小满刚刚烧起水来。
秦逍以神识观测,发现老五竟换了一身衣裳。
虽仍头发蓬乱,却比以往瞧着少了几分窝囊。
老五
老五提着他的锈剑,左手拎了一块磨石。
他缓缓走出门脸,来到瞎剑客对面席地而坐,扯下腰间酒囊,将酒水洒在磨石上,随后开始临阵磨剑。
那把剑确实很锈了,嘎吱嘎吱作响,好似摩擦头盖骨的声音。
老五不抬头,一边磨剑一边跟瞎剑客说话。
老五为人热络,瞎剑客这种古怪性子,被他带的也有点跑偏。聊着聊着,场面竟不太像仇家寻仇,有点像邻里街坊开饭后闲谈大会了。
“后生,你叫什么?”
“陆潜。”
“陆公明除了是你师父,还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了然,俺承认,想当初跟他有些过节。可我听说他被剑黄巢杀了,你找我来寻仇做甚?”
“剑黄巢乃是不世之仇,且早已绝迹江湖多载。我也不是傻子,自然不能做能力范围外的事。剑黄巢我还是会找的,但这要在杀死你之后。所有对师父不敬者,我都要一剑一剑悉数偿还!”
“有志气,那你再等会,我这剑不好磨。”
老五磨得很认真,可秦逍能感知到,他内心满是愤懑不悦。
毕竟这不是老五想要的生活,老五常常会说,仇恨只会激发更多的仇恨。以杀止杀不可取,避无可避之时,尽量用剑去感化。
“不着急,你慢慢磨。”
陆潜静静盘坐,好似真的不急不缓。
就这般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老五总算将他那把锈剑磨光亮了。
吹吹剑上的残屑,一柄剑雪亮如新,隐隐有煞气显露!
“真的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媳妇今晚想吃饺子,我一会儿得去临街打醋,咱早早打完,直接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