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这么说,魏崇的手就抖得越厉害,许久,他猛地撤回长剑。
魏衡立刻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魏崇说,“但你必须离京,发配琅琊岛,且终生不得离岛,我会派人盯着你,你若是还不安生,我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魏衡怔怔地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应下来:“好。”
魏崇一招手,立刻有侍卫上前,一左一右钳住魏衡,作势要将他带下去。
魏衡却想起什么似的:“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魏崇抬头:“你说。”
魏衡开口,然而“燕兰时”三个字刚出口,身后有凌厉的破空声传来,他胸口骤然一痛,低头一看,一支箭从背后穿透他的心脏。
魏崇大惊失色,迅速越过魏衡往他身后一看,陈子规不知道什么时候潜了进来,手里还握着弓箭,对上魏崇震惊的眼神,他连忙说:“太子殿下,此人诡计多端,放走他就是留下隐患,切不可一时心软放虎归山啊!”
魏崇来不及斥责他,眼看魏衡口中溢出血沫,身形摇摇欲坠,他连忙接住他:“五哥!”
魏衡倒在他怀里,看向陈子规的眼神满是不甘和怨恨,他想说点什么,颤着手指向陈子规,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长生观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陈子规听见动静迅速扭头,发现是黎落和江浸月带着侍卫闯了进来,他松了口气,快步朝黎落走去。
还好,顺利解决了魏衡这个隐患。
否则他缴械投降后把自己供出来,自己就无法继续待在燕兰时身边了。
虽然冒险杀了魏衡肯定会被追责,但有燕兰时护着,他最多是被打几十个板子。
一念及此,陈子规奔向黎落的脚步越发轻快。
可还没等他走近,一柄长剑裹挟着强劲的风声直冲他而来,狠狠穿透他的胸腹,力道之大,几乎没柄而入。
陈子规脚步一顿,剧烈的疼痛自腹腔中炸开,他腿一软,瞬间跪了下来,低下头,从没入他腹腔一半,只剩下一半的剑柄中认出那是江浸月的剑。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把剑,又抬头望向匆匆赶来的燕兰时,在她靠近时,他下意识伸出手,然而燕兰时跟没看见他似的,直接越过他奔进正殿中,衣摆带起的风扑了他一脸。
陈子规:“……”
一双靴子在眼前停住,陈子规艰难地抬起头,江浸月站在他跟前,嘴角噙着一抹森冷的笑:“陈子规,你也有今天。”
燕后和太子妃携着秦阁老姜太傅等人走进长生观中时,院中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首,多是衡王带来的侍卫,进了正殿,魏帝仰躺在地上,瞪圆了满是血丝的眼睛无法动弹,而太子抱着早已气绝身亡的衡王,哭得悲恸至极。
“这、这怎么回事?”燕后崩溃地扑上去,“衡儿?衡儿?”
太子哽咽道:“五哥为了救我,跟父皇起了争执……被父皇所杀。”
“那陛下……”
“父皇急火攻心,怕是……”
燕后扭头冲外面喊:“来人,快传太医!!”
魏帝闻言,眼睛睁得更大了,他胸口猛烈起伏了两下,脑袋一歪,晕死过去。
正殿中乱成一团。
黎落走出正殿,正好目睹了江浸月把剑从陈子规身上拔出来那一幕,血溅了一地,陈子规本来跪在地上,剑一离体,他立刻软绵绵瘫倒在地,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黎落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陈子规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他似乎难受至极,挣扎着伸手去抓黎落的裤腿:“兰……兰兰……”
黎落不为所动。
“你都……知道了?”短短几个字,陈子规说得分外吃力。
“嗯。”
“……”他眼中的光迅速暗淡下去。
黎落最不忍心看人之将死时绝望的神态,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走到这一步,有再多遗憾和悔恨都来不及了。
她在陈子规身边蹲下:“事到如今,什么都别说了……我会带你走,不会把你留在京城,你想去漠北,还是想回金城?”
陈子规死死攥着她的裤腿,眼中溢满泪水:“金……城……,我娘……把我葬在我娘……身边……”
“好。”
陈子规急喘两口气,额头上青筋暴起,一阵剧烈的痉挛后,他彻底没了声息。
黎落叹了口气,捂住他的眼睛,缓缓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