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昭回过神,掩唇咳嗽起来。
黎落连忙凑过去,一手熟练地掏出帕子替他捂住嘴,一手拍着他的背顺气。
好一会儿,姬延昭才停止咳嗽。
黎落收起帕子,看似避开姬延昭藏进袖袋中不让他发现,实则将染了血的那一面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晃而过。
姬延昭怔了怔,在黎落端起汤药,吹了吹要喂他喝时,他摇头:“不喝了。”
“那怎么行,不喝怎么会好……”
“不会好了。”姬延昭靠着软枕,闭了闭眼睛,“朕不会好了。”
“陛下别胡说……”
“双儿。”姬延昭打断她的话,“朕又梦见皇叔了。”
黎落皱眉:“怎么老是梦见他……”
姬延昭叹了口气,语气低沉下来:“朕后悔了,当初不该对他动杀心的……百姓都说皇叔是大雍的主心骨,朕以前不服,现在看来,他一死,大雍和朕的气数也尽了。”
“陛下别胡说,你会好起来的。”黎落又端起汤药,“来,先把药喝了,不然就凉了。”
迎着她关切的眼神,姬延昭即使知道这些汤药起不了作用,还是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喝完药,姬延昭又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黎落不得不把太医叫进来,为他施了针,才暂时止住咳嗽。
等姬延昭缓过气,他眼泪都出来了。
屏退宫人和太医,姬延昭躺在榻上,握着黎落的手:“双儿,朕想昭告天下皇叔的死讯,以亲王礼厚葬他。”
黎落一怔,不解道:“不是说皇叔的死讯若是传出去,会引起朝堂动荡吗?”
姬延昭摇摇头,眼角眉梢都是疲惫:“走到这一步,动荡是难免的,就算现在不公开,待朕身故,朝臣们也迟早会发现,不如趁着朕还在……就当还皇叔一点人情,余下的,待到地下,朕再亲自向他请罪。”
黎落心里冷笑连连,请罪?
你也配?
她面上装得一愣,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还没开口,眼圈却先红了,她只能别开脸不去看他。
姬延昭见了她这副情状,心下动容,将她拉入怀里,轻轻搂着她:“好双儿,朕要是能早些明白你的好,就不会错过这么多了,好在……”
他话说了一半,止住了。
黎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头微微一顿。
姬延昭这是要她殉葬的意思?
她嘴上却装傻道:“好在什么?”
“没什么。”姬延昭故作轻松般笑了笑,他松开黎落,正色道,“明日我便让人请太傅和几位重臣入宫,立遗诏。”
黎落点头:“那明日我避一避,等太傅走了再过来。”
姬延昭问:“你就不好奇这遗诏里要写什么?”
“这么大的事,我不懂,也帮不上忙,前朝那些大臣本就对我有意见,若是立诏时我在场,他们就更有由头来弹劾我了。”
“那朕先告诉你。”姬延昭打起精神,解释道,“主要还是立储君,请太傅入宫,是为了商定储君人选,双儿觉得,立哪位皇子为太子好。”
皇后无子,后宫中那几位皇子,除了姬楹,看起来资质都差不多。
不过这些黎落都不关心,她只知道这遗诏不能立,太傅也不能入宫,她要赶在姬延昭下令前让他驾崩。
否则姬延昭的身后事一定下来,不仅姬楹不能名正言顺以皇长子的身份登基,她和周琅玥恐怕也会被列入殉葬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