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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一阵风似的迅速往外跑,楚晔来不及细想,也紧跟着她跑了下去。
烈日炎炎,却挡不住百姓围观的热情。于普通百姓而言,以前这些魏府主子们就是天上的月亮,高高在上,多看一眼都怕下一秒就会被其随从抽鞭子,而今日他们却被成了阶下囚,狼狈不堪。这等巨大的落差,激起了众人强烈的好奇心,直接将这街道给围得个水泄不通。
押送的官兵无法,只好特意派出一队在前清道。可刚清到一半时,突然有个人飞快的从酒楼出来,径直往囚车走去,最前方的那个官兵顿时大怒,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一边喝斥,“走开,没看见这里正清道呢!”
叶瑾顿住脚步,懒得和他多说,只冷声道:“把你们统领叫来!”
“呦呵,你以为你谁啊,还……”这官兵话还没说完,就被后来的楚晔一掌拍飞了出去。啪的一身闷响,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人群静默了一瞬,随即就骚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听到动静,还以为是有人要劫囚,负责押送事宜的统领连忙带着人跑了过来。可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楚晔和叶瑾两人。
统领大惊,完全顾不上去看那官兵的伤势了,急忙带头躬身行礼,“下官参见宁王爷,参见西楚郡主!”
“行礼就不必了。”叶瑾声音愈发冰冷,“本郡主念在和犯人相识一场的份上,有几句话想要对他们说一说,还请统领能行个方便。”
统领自然别无二话,立即命人将道让开。
叶瑾脚步急促,迅速的往囚车那边走,看得那统领一头雾水,只是说几句话而已,有必要这么急吗?
“叶瑾你个贱人,居然还敢出现!”魏远朝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正往这边走的叶瑾,顿时压不住心头的愤恨,破口大骂起来。要不是这个贱人捣乱,他们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他这一开口,其他的魏府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跟着一起叫嚷了起来,毫无疑问,如果没有栅栏和手链脚铐这些东西困住的话,他们一定会冲过去杀了她!
他们嚷嚷得厉害,脸上表情也狰狞骇人得很,叶瑾却面色不改,丝毫不受影响,径直朝魏远昭所在的那辆囚车走去。
“把他放出来。”叶瑾在车前站定脚步,面无表情的朝旁边的官兵吩咐道。
“啊?”那官兵有些犹豫不决,这里面的死囚犯可是皇上特意关照过的,千万不能出岔子的!
叶瑾面露不悦,几乎是下一秒就要发怒。那统领正好跟在楚晔后面过来,见状,忙一巴掌拍在那官兵的头上,“灵芸郡主叫你开就开,哪来这么多废话?!”
他身为统领,自然知道的消息比这些普通官兵要知道得多。这次魏府覆灭,其中可有这位灵芸郡主的大手笔在。原本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将军府都被她弄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他们这些小喽啰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和她起冲突!
被他这么一拍,那官兵也知道这女人怕是有些能耐,忙不迭的赶紧将魏远昭从囚车里押了下来,但为了防止他逃跑,手链脚铐这些自然全都不会取。
魏远昭从车上下来,冷冷的看向叶瑾,“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魏大公子你现在有多狼狈啊。”叶瑾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话说得十分恶劣。
魏远昭怒目而向,“你!”
他话才刚说出一个字,本来正微笑着的叶瑾骤然变脸,右手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到了魏远昭耳旁。
只听见嘶啦一声,紧接着她手中便多了张人皮面具,而眼前这人长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叶瑾冷冷一笑,“你果然不是魏远昭!”
旁观众人大惊,负责押送的统领更是惊得差点没跳起来,登时朝身后的官兵大喝,“快!快点去搜!挖地三尺也要把真的魏远昭给翻出来!”在眼皮子下,居然有重要犯人被掉包了,他们可是要担责任的啊!
他嗓门大,这条街道上大半的人都能听到,那些在囚车里的魏府人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先前还在闭着眼睛强装镇定的魏昌平,听到这话差点没喷出口老血来。这该死的叶瑾居然连他们魏府的最后一条后路也不放过!
魏昌平抵住栅栏,再也顾不得身份,指着叶瑾就开始大声骂起来,“叶瑾你一定会不得好死!我做鬼了也绝对不放过你!”
其他魏府人也跟着大喊,“没错,我们化作厉鬼都不会放过你!”
叶瑾却对此充耳不闻,她前世死得可比他们惨多了,也没见就成了厉鬼,这些临死前的咒骂也只能是些没用的话语而已。她转过身,淡淡的看向那统领道:“这里如此喧闹,怕是会吵到周围的百姓过日子。”
她刚帮忙指出现在这个魏远昭是个冒牌货,统领感激得就差没给她跪下了,要知道现在知道犯人逃脱,他们这些押送的人还只是会受些惩罚而已,可日后如果是皇上发现的不对,那他们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是以在听到叶瑾说出这话时,那统领连声应道:“是,是,郡主您说得是!”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递给了手下的官兵一个眼神。那些官兵会意,顿时就撸起鞭子往魏府人身上抽,“闭嘴!吵什么吵!”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魏府主子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粗暴抽打,几鞭子下去,那些难听的咒骂声就小了许多。
叶瑾这下满意了,却也无意在这继续逗留下去,最后说了句,“时候不早了,本郡主就不耽误统领你送犯人上路了。”
说着,她便迈步离开,楚晔也随之一道离去。
“你怎么发现这个魏远昭是假的?”路上,楚晔状似无意的问起,心里头却在认真的琢磨着。她和魏远昭也没见过几次,怎么能一眼就看出那是个假货,是不是平时太过留意魏远昭了?
他这话里其实隐隐泛着酸,可惜叶瑾此刻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并未察觉,只就事论事的答道,“魏远昭胸前的那道伤口,在前些天已经被我再次打得裂开了,他还没来得及好生休养,紧接着又被丢进了阴湿的大牢里,那伤口只会愈发恶化。可刚才我在楼上却发现他胸口那伤并没有多严重,随即又看出了他脸上人皮面具的踪迹,自然也就发现其是个假货了。”
楚晔眉梢轻挑,仔细的回想了下,刚才那假货脸上的人皮面具好像做得很不错,至少他一时半会都没察觉出来。楚晔正想开口向她虚心的请教下,如何一眼看出人皮面具,却发现她脸色冷凝,紧接着更是骤然转身。
楚晔亦是回过头,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却只见人来人往,并无异样。
“怎么了?”楚晔问道。
叶瑾再次凝神感受了下,却发现刚才那丁点别人注视的感觉已经消失,最后只好转过身继续迈步往前走,一边摇了摇头道:“没事,应该是产生幻觉了。”
直到他们两人背影走出老远后,街道旁边的茶馆楼上雅间里,才再次有个黑色人影出现在了洞开的窗口前。
“好敏锐的洞察力!”他远眺着叶瑾远去的背影,感慨出声。当时他只不过是目光稍微没注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隔着下方那嘈杂吵闹的人群,她居然都可以立即准备的发现他所在的位置!
“看来西楚这次派出的使臣中,除了那个宁王爷,这灵芸郡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他转过身,看向侧方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男子,嘴唇动了动,似想要说什么,又有些犹豫不决,在心中挣扎了半晌,这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爷,她会是您要找的人吗?”
太师椅上那男子一袭湛蓝衣衫,面容雅致至极,身上自有种历尽千帆过后的沉稳淡定的气质,坐在那里便有种让人心静的力量。正如一幅淡淡的山水墨画,看似低调却无声无息的令周围景色都成了陪衬。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在听到他问出的那句话时,眼睛却猛地睁开,一双茶色眼眸里飞快的掠过一种神色,复杂得让人完全看不懂。随即他站起了身,走到窗边,看远处那蓝色的窈窕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最终拐角没入了高墙之后。
“怀安。”他站在那里注目良久,过了好一会,才出声唤道。
那被唤做怀安的黑衣男子忙应声,“爷,您有何吩咐?”话虽这么问,其实他心里却早已预料到下面的话。
男子嘴唇微启,只吐出一个字:“查。”
果然是这样。怀安对此毫不意外,立即拱手应是,然后遵循吩咐立刻出门派人去查。只是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转过身看了看自家爷,见他仍旧站在那里远眺着窗外,一动不动,仿佛这么一站便可以等到天荒地老般,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可他能做的只有是迅速出门派人去查那灵芸郡主的底细。
……
这一日,菜市口足足砍了三百六十八颗头颅,源源不断的血水聚成血泊,浸湿了断头台,整座凌安城的上空里也仿佛都漂浮着这浓郁粘稠的血腥味。
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纵使是死有余辜,那也是有些骇人的,是以夜色一降临,家家户户都关上了大门,没人乐意在这个鲜血淋漓的日子再在外面逗留。
街道上空无一人,安静到了极点,唯有清凉的夜风带起几片树叶子呼啸而过。打更的老头儿却为了生计不得不出门,只是踏上这街道,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的,让人心里渗得慌。
“这鬼日子!”他不由得暗自嘀咕了声,然后挺了挺腰板,抡起梆子准备打更。可这梆子刚举起来,他就听见后面响起了一阵呜咽的哭声。
老头打更的动作立即顿住,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僵硬的缓缓把头转过去看,只见那昏暗处正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慢慢的往这边走来,发出的呜咽声不绝于耳。
看到这一幕,老头的双腿都在不由自主的打着颤,今天这城里可是死了几百号人的,这个时候正常人连门都不敢出,更别说还穿一身红衣边在外晃荡边哭了……
老头越想越觉得恐怖,他不会是夜路走多了真遇见那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就在这时,那红衣女人哭喊的声音骤然拔高,尖细的嗓音如同午夜丧钟一般刺耳!
这下老头差点没被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往前面不要命了的跑,“鬼,鬼啊!”
“你才鬼呢!”被他的叫声吓到的魏琳在他背后狠狠的唾了一口,照平常她的性子就该要追上去把这糟老头子打一顿了,可是眼下她实在没这心情。
随着那老头的迅速跑远,尖叫声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直至最后这街道重新恢复成一片死寂。看着如此凄凉冷静的四周,魏琳吸了吸鼻子,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流。
那块免死金牌只是留下了她的这条命,除此以外什么都没留下。没了,她什么都没有了!爹没了,魏府没了,现在连个容身之处都没了!
越想越痛苦,魏琳抱紧自己的双臂,蹲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她以后该怎么办,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她该怎么办,这个鬼样子的自己以后还怎么嫁给默哥哥……
想到这里,魏琳的哭嚎声骤然一顿。默哥哥,对,她还有默哥哥!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魏琳从地上站起来,迅速的擦干眼泪,“没错,我还有默哥哥!默哥哥一定会帮我的!”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开始疾步往端王府走去,到最后,更是不顾一切的跑起来,深怕跑得慢了,那最后一根稻草就消失了!
魏琳一路狂奔,终于在半柱香后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端王府的门口,可她刚想要进去,就被门口的护卫给拦了下来,“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