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完了,还得把话继续往下说,“不过颜某今日,只配做个抛砖引玉的砖石。”
“哦?”秦灼听他这话不由得微微挑眉,“不知玉从何来?”
花辞树抬手示意她朝前看,“君上请看。”
秦灼抬眸,身侧晏倾等人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只见不远处,一位发须皆白的蓝衫老者缓步而来,身后跟着几十个上百乃至更多书生模样的人,中年人有之,青年人也有。
这些人里大多数容貌平平,但身上自带读书人的浩然正气,一步步行来时,身姿挺拔,不卑不亢。
“是沈老先生!”
“是帝师大人!”
台下有人认出了帝师沈文轩,不由得惊呼出声。
也有人小声议论,“有传闻说,沈老先生听闻皇帝让高庆忠带着秦二爷来北境,拿来要挟秦灼交出兵权,气得上大殿怒斥了皇帝一顿,说自己当不了皇帝的老师,当场挂冠而去,没想到,沈老先生竟然来了北境!”
“这么说来,沈老先生已经不是帝师了啊!”
“沈老先生纵然不做帝师,也是我们大兴文坛第一人!”
“不知道他来北境做什么?连当朝皇帝都敢怒斥,想必对秦灼这等窃国之举更是难以容忍!”
“我等先听听沈老先生怎么说。”
众人议论着,看沈文轩到了跟前便十分自觉地闭了口,纷纷拱手行礼,“见过沈老先生。”
“诸位有礼了。”沈文轩还了一礼,又继续往前。
王季同寻死不成,被自家小辈扶着,这会儿瞧见来人,脸色分外难看。
“季同兄脸色看着不太好啊。”沈文轩上前,跟王老先生打了个照面,开口寒暄了一句。
“文轩兄来的正好。”王季同见他忽然出现,既为自己没有在言语上占上风而恼怒,也为未能一死守住男尊女卑这样的正理而羞愧。
于是这恼怒与羞愧齐齐涌上心头,使得王老先生见了沈文轩就把帐算在了对方头上,沉声道:“当年你在永安收下秦灼这个女弟子,如今她眼中无君无父,老夫正想问问你这个做先生的,此乃何人之过?”
古人云: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王季同这明摆着就是迁怒沈文轩,只是他不明说。
但在场的读书人哪个不知道这道理?
沈文轩听了也不恼,只道:“季同兄说她眼中无君无父,我听闻的却是君逼臣反,她为救父单刀赴宴。季同兄啊,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你又何必急着给人定下对错。”
台上的秦灼听到这话,就知道先生是为她说话来了。
王季同闻言,脸色越发难看,“文轩兄这样说,是打定了主意要替秦灼开脱?”
沈文轩道:“我无意为她开脱,只是眼下两国战事一触即发,着实不是论男女尊卑,争权夺势的时候。”
王季同听到这话,刚要说什么。
沈文轩便再次开口道:“你我少时也同在书院听学,‘国仇重,而私怨轻’这样的道理,十几岁的时候就懂,怎的临到老了,却忘了孰轻孰重。”
王季同被他说得老脸都挂不住了。
“季同兄年纪大了,有些道理忘了便该时时温故而知新。”沈文轩说着,抬头看向台上,高声道:“阿灼,先生当初是怎么教你的,你说与诸位听听。”
秦灼站在金色光晕里,展颜一笑,朗声道:“先生晓我以大义,我以我血著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