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的杨应平睨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些警示。
“父亲?”杨万里蹙眉不解,他不知为何对方阻止他说出当年的事实。
而此时李舒游已站起身,大方款款地上前一步。
“……此事与杨给事无甚相关。”
她语速平常,平视闵裕的双眼,丝毫不为处在视线中心而仓皇,“当年杨给事也不过年一十五,接到消息一定焦急恐慌,唯恐是真,马不停蹄便赶了去,”
“而当时尸身遭受暴雨侵袭,又经阳光曝晒,面目全非实属正常,加之我特意将自己的玉佩、衣服与死去丫鬟的对调……杨给事便会轻易认为,那里躺着的是我。”
“呵,真是个聪明的女娃娃。”
冯永昌一甩拂尘,又将手拢回了袖中,“不过,你既已活命,为何不回京向陛下伸冤,反而等到现在?”
李舒游没有作答,而是拱手看向闵裕。
“民女此番露面,便是要在陛下,在苍天面前,为我李家上上下下五十口,讨回一个公道!”
“……公道?”
闵裕在口里琢磨着这两个字,旁边的鹦鹉又开始“公道,公道”个不停,他便伸手去捏那鸟喙,惊的鸟往后扑腾了几下。
“李家死于山匪作祟,你莫非想让朕借你兵马,前去讨伐?”
此话一出,座下人都咧嘴笑开了,毕竟谁都不信这般瘦弱的女子能带兵。
但李舒游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
“非也!”
她的语调拔高了几分,浓妆美目淡漠扫过众人,“袭击的并非山匪,是一组深藏山林,训练有素的军队……而那操练军队的凶手就在这大堂之上!”
“她说什么,军队?!”
“这不可能,老夫在位八年从未听闻过此事。”
……
人群一时聚讼纷纭,毕竟私下招募训练私兵,是掉脑袋的死罪。
“安静!”
闵裕大吼一声,看着李舒游沉下脸来:“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的话?!”
身方的贺宴清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若她拿不出半分证据……他现下便去将那对梁氏兄妹压到陛下面前。
好在李舒游不打无准备之仗。
在众人翘首企足的目光中,她将怀抱的古琴平稳搁到地面上,从琴内取出一个包裹,展开,举到众人面前。
“这是一行禅师的舍利子,他死前留下一封血书,珍重托付于我,请陛下过目。”
“什么?!快快呈上来!”
闵裕一向与一行禅师关系交好,此次还特地派人请禅师来京过节,未曾想禅师竟这般悄无声息走了。
他接过血书,先是一目十行地读完,又不敢置信地重头通读了一遍,还是震惊的难以加复。
“这,这……冯厂臣,这上面写了不少你的曾经往事,你要作何解释?”
闵裕不知是惊还是气,捏着血书的手直抖,但冯永昌毕竟是他宠爱的厂臣,他并不能因此而治罪。
“陛下,可否容臣一读?”
冯永昌接过闵裕手中血书,平静地看了一遍,竟浮出了一丝笑意。
“一行禅师的确对臣有恩,臣感激不尽……不过这并不能说明臣与李家灭门案的联系啊陛下。”
“臣万万没有理由谋害李相,更不谈豢养军队那等谋逆之事了,还请陛下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