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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镜先前倒真是从自己的死鬼老爹嘴里,听说过那么一两嘴悬丝诊脉的手段。
说是当年药王孙思邈就曾经给长孙皇后用过这种法子瞧病,乾隆年间也曾有位御医靠着这手悬丝诊脉的手段,而得到了皇帝老爷的重用。可是世间口口相传的这种诊脉方法,早就叫老百姓口口相传的变了味道。
早年宫里的规矩讲究颇多,秉承着男女授受不亲,平民不搭龙体的规矩,才有了这么个“悬丝”的障眼法。事实上京城里的御医,往往都是群职业技术过硬的能人,经常跟着皇帝嫔妃的太监,也会把近期这些人上之人的身体状况,跟御医有个较为详实的交代。诸如什么,最近吃饭的胃口咋样啊,二便是否顺畅,都是什么颜色,面色舌苔如何,嘴里是否有什么异味这类病理表现。
而这些御医们通常情况下,是根据太监们的口头描述推测病情。悬丝诊脉方面,也只能透过手里的蚕丝稍稍诊出个大概。这过程当中,难免都要屏息凝神,如临深渊,因为诊错了脉,误伤了龙体,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咱前头也说了,悬丝诊脉往往要和问诊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可是那看不清眉目的老太太,偏又愣是一问三不知,看模样似乎全盼着贾镜自己通过这么根细细的绒绳,来断出庞万生的病征。
这不纯属开玩笑吗?
姑娘家是当真不想替这庞万生把脉,可也是当真没办法就这么从屋里走出去。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把那根绒绳给扯在手里,翻身坐在椅子上头轻声道:“线要绷直,我等会得使劲拽这根绳子。军座您也不用故意和这根线作对,怎么放松怎么可以,您放松了,脉象就清楚了。”
回答贾镜的,又是庞万生的另一声叹息。
“唉——”
“姑娘,您就尽管撒开手腕瞧病,只要能救醒我家老爷……”
未等老太太说完话,贾镜这头已经是手腕子一翻,将那根绒线给扥的笔直。说是迟那时快,紧跟着又听见“扒拉”那么一声闷响,原本已经叫贾镜给扥直的那根绒线竟然再度有气无力地垂落到了地上,绒线另一端的阻力悄然无踪,一股子冲天的恶臭紧跟着便随之而来。
贾镜是强忍着恶心,又轻轻地扥了下绒绳。
丝线另一端的地面上“沙沙”作响,她每每轻拽一下细线,另一头的地面上便会随之而来发出一阵极为鬼祟的声音。
唉——
一股难以言表的恐惧,瞬间便像是蛆虫一样爬遍了贾镜的全身。
绳索另一边所切切实实传递而来的重量感,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绒线的另一端,仍然绑着一个完好无损的东西。
不,或许这东西此时已经不再完整了……
那或许是……庞万生已经被扯掉的一根手臂也说不定。
腐烂,恶臭,堆积如山的尸骨。
这种种诡谲莫名的画面一股脑地灌进了贾镜的脑子里面,在她面前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一派极为逼真的画面,轻纱蚊帐的后面,正躺着一具早已死去的尸体,那具尸体因为长久没有得到专门的处理,已经变得肥大而臃肿,青紫色的尸块上面,爬满了大大小小的驱虫,黄绿色的汁水混杂着血水和胆汁,正从那尸体涨得像是皮球一样的肚子里汩汩地向外奔涌、尸体的右手已经不见了踪迹,腐肉上面盘旋着黑云一样叫不上名字的飞虫,而这正是她的杰作。
她方才曾经用力地扥了下丝线,而这根丝线,遍是裁断腐尸的罪魁祸首。
这种恐惧伴着好奇的感觉说不上来,贾镜一方面担心自己脑海当中的想象变成真实,一方面又实在好奇,希望可以假托拽回这根绳子,来验证自己推断的真伪。她鬼使神差地一下又一下扯弄着手里的绒线,那股难以言表的恶臭愈发浓重,而她的心脏也随着丝线尽头的愈发靠近,逐渐变得狂躁不止。
就在绳头距离她不到八尺的位置,那根被贾镜不停拉进的绒线突然之间崩得笔直。
老太太的黑影就这样如鬼似魅一般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而这老太太的脚下,刚好便踩着绒绳的另一头。
“姑娘,你在干什么呢?”
这老太太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可偏偏带着股难以言说的威压。更加奇怪的是,两人之间的距离此时分明已经很近了,可贾镜却仍然看不清她的长相。
仿佛这人从始至终都被笼罩在了一团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迷雾里面,目之所及的地方,只有无边的黑暗与孤寂。
某个闪念间,贾镜甚至可笑地一位,这座不见天日的宅子里面根本就没有老太太这个人。眼前的一切景象,无外乎是自己的黄粱一梦。那老太太不存在,只是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间房子里实际上还有一个可以交流的人,一个可以交流,却如何都看不清楚的人。
她没说话,轻轻地把绳子的一边丢在地上,而那只手掌,已经再次搭上了量天尺。
在回到东北的路上,贾镜也从梁布泉的口中听说了他在鄱阳湖中的见闻。那个本该消失的人,曾几次三番地在梁布泉的面前出现,并且叮嘱他“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她认为此时的自己,恐怕就是落入了这样的幻觉当中。
可以突破幻觉的方法,无非是轮圆了手里的铁尺,和那个看不见的虚影拼死一搏。
“姑娘,你在干什么呢?”
贾镜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老太太的身影,已然悄无声息地重新回到了病床的旁边。横在她自己身边的那根绒线不见了,原本冲天的臭气不见了,就连自己腕子上的那把量天尺,不知何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该死,怎么到处都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