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柳遗直一步步紧逼陛下,使他们双方的关系彻底僵化,这事情是不是做得过于凶险?”
“他本就不是柔顺的羔羊,我只是撕开了他的伪装罢了!”
陆翀知道,自己的行为过于激进。
可当他看到,柳遗直轻轻松松拿出南五道的商路,不费吹灰之力整合沿海三府的税改时。
便深深地意识到,柳家的权势早已经超出了皇权特许。
“柳家就像是一条奔涌而至的河流,堵不如疏,留不如杀……唯有这样,朝廷才能有喘息的机会。”
他说完看向裴炫,神色凝重。
“陛下终究是老了,无法下定决心铲除柳家,那么我只能助他一臂之力。”
裴炫的眉头紧拧,他知道柳家已经成为了朝廷的祸端,成为了不和谐的最大因素。
可是,想要‘倒柳’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别说他们已经与镇北王府联姻,是太子党的坚实拥护者,是世家大族的领头羊。
单说如今的局势,会不会直接将人逼反?
“你觉得,皇室还能坚持多久?”
“……十多年吧!”
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极限,毕竟建炎帝已经老去,他的子嗣除了蜀王之外,其实都没有帝王之资。
当然,这位蜀王也是矮子里拔高个!
否则,就凭着他与小郎倌们厮混这一条,便足以将他彻底踢出储位之争。
——哪还等得到,柳首辅亲自下场手撕!
“变,或许会消亡;可若是不变,那么一定会消亡!左右都是悬崖,何不放手一搏?”
裴炫能以俗家弟子的身份,被皇觉寺的主持看重,自然不是真正的酒囊饭袋,而是极具慧根。
略微思忖,便知晓了陆翀的用意。
“所以,你将我调到竟陵府,并不仅仅是因为三府税改,而是因为‘倒柳’计划?”
“对!”
“你想怎么做?”
“寻到柳承荫之后,我会一口咬定柳家私藏隆武帝皇子欲要改朝换代,届时你需要兵围柳家斩草除根。”
裴炫皱眉,他没有想到陆翀这么疯狂。
暂且不提这位龙子是否和柳家有关,就算有关系,这灭族除根的范围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柳家乃累世簪缨、人口众多,事情太过凶险;再者说,柳家人绝对不是软柿子,任人揉搓。”
陆翀揉了揉眉心,他知道事情过于凶险,否则也不会将裴炫从北疆调过来。
他能信任的人不多,能性命相托的人更少。
瞧着他心意已决,裴炫便知道自己再劝也是浪费口水。
陆翀盯上的不仅仅是柳家的权柄,更是盯上了柳家的财富——毕竟,朝廷太穷了。
这事情若是成功,那么旻朝最少也能续命五十年!
“暂且不提此事是否能成功。”裴炫半手撑着脸颊,“你如何才能将柳家人聚集在一起,最终一网打尽?”
“柳遗直与虞嫤的婚宴。”
“你……你让我说出他们八字不合的事情,难道不是为了阻止他们成亲?”
裴炫险些跳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陆翀,显然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我只是为了麻痹柳遗直,混淆视听罢了。”
陆翀抬眸看向虞嫤的窗柩,声音听上无喜无悲。
“他永远也想不到,他费尽心思等来的婚宴,将会是柳氏一族的断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