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边儿等吃宵夜的詹爷爷忽然开口:“宁,嫁他吧。”
吴祈宁“哎?”了一声。
詹爷爷说:“宁,你应该嫁给他。”
这话说的……连穆骏都有点儿脸红,他微微地侧过头。
吴祈宁舔了舔手指头,不以为然地挑挑眉:“你说什么呢,詹爷爷,人家是我老板。”
此言一出,穆骏就顿住了。
詹爷爷不为所动:“他就是美联储主席,你也应该嫁给他。女孩子应该嫁给不远万里来解救自己的英雄。”
吴祈宁给詹爷爷夹了一盘子烤牛肉,笑容可掬:“他是来解救所有他的员工的。我只是其中之一。”她回过头,问穆骏:“是吧,穆总?”
闻到烧烤的香味,李工、许大爷、盛年他们都慢慢地凑合了过来。
当着这么多人,穆骏舔了舔嘴唇,他说:“是的。我是来接我的员工回去的。”声音涩涩的。
吴祈宁挑挑眉毛,笑容可掬。
把黄凤急的,这个抖手。
那天晚上,好酒好肉,穆骏都没再吃进去什么。
盛年贴着吴祈宁的耳朵说:“你好不好不要欺负咱们董事长?”
吴祈宁拨拉盛年:“躲开!宝姐看见剁了我!”
盛年瘪了瘪嘴,指了指吴祈宁的鼻子。
冰箱没电了,吴祈宁用一种豁出去不过了的大无畏态度开始处置食材。盛年拿出了他的哈尼根啤酒存货。人人喜气洋洋,院子里居然有点儿没心没肺的节日气氛。
山本叔叔他们后天走,詹爷爷也订下了回国的飞机票,大伙儿眼瞅着天各一方,人生在世,聚散浮云,虽然有热热闹闹的互联网思维,但是只要分开了,这辈子再见得着见不着恐怕也是个未知数了。
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见,好事者可能会感叹:何事秋风悲画扇。
人生若只如诀别,那么大概也是和谐的一塌糊涂的,千日不好还有一日好,怎么不能给对方一个笑模样儿留个好念想儿呢?
这辈子都端着个饭碗的汤叔叔破天荒从自己办公室里搬来了破旧的录音机,塞入吴祈宁都快不认识了的卡带,放一段爵士乐,仔细听一听居然是《魂断蓝桥》……
李恩林递给吴祈宁一杯啤酒,在她耳边吹一口气儿:“你还会不会回来?”
吴祈宁笑笑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
李恩林捋了一下吴祈宁耳边的短发:“美人,那么我请你跳支舞。”
吴祈宁笑着朝他伸出了手:“好啊……”
远处有明灭的火光,墙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冒出来不友善的越南人,这里有酒有肉,一方孤岛,兀自笙歌,活脱末日错觉……
伴着老旧的音乐,吴祈宁抬头看着李恩林年轻帅气的面孔,忽然也有了一种依依难舍。她用余光瞟了瞟穆骏,穆骏正在和盛年、韩毅他们几个等量齐观的人物寒暄着什么,他神态认真严肃,看起来真像他们那一伙儿的。恍若穆总此行真是公事公办,从无一点儿儿女私情……
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
吴祈宁微微地叹一口气。
李恩林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灼灼:“其实……我们可以一起回马来去……”
吴祈宁瞬间有点儿恍惚:是不是,我们和谁都能刻骨铭心?
盛年吮着哈尼根看着穆骏,觉得自己兄弟脸色差差的。
那天闹到更深漏重,大家才尽兴而归。
怕热的刘总他们去睡阮爷爷的观察床。盛年把自己的宿舍让给了宝姐她们,自己带着黄凤很没良心地去找詹爷爷打地铺。
董事长穆骏四下观望了一会儿,看看明显没人搭理他,他回头看着吴祈宁。
吴祈宁叹口气,拽着穆骏回了宿舍。穆骏表示无论如何得洗洗,这一天,从机场搭车半道儿给轰下来,顶着三十五度的高温,偷偷摸摸按着地图摸到平阳省,穆骏自己都觉得身上都腌萝卜一个味儿了。
吴祈宁特不见外地凑近闻了闻,点点头:“还真的,要不是刚才鱼露遮着,我对着你都许吃不下去。”
让吴祈宁这么一打击,穆骏脸色更差劲了。
可是没有电就没有水,吴祈宁只好带着穆骏去后面花园。
后花园在我国爱情故事里,从来都是一特殊的所在:小姐赠金后花园,落难公子中状元。
多少帝王将相,多少才子佳人,多少凄美的爱情故事都是从这里开端的。
那天天儿也好,月色朦胧,星光暧昧,花明月暗飞轻雾……
吴祈宁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把穆骏带到了自来水龙头边儿。
她端起鱼皮管子,问穆骏:“敢不敢来这个?”
穆骏死催的,居然觉得很新鲜:“试试看!”
吴祈宁从来没拿鱼皮管子帮人洗过澡,今天所有水龙头停摆,就这儿水压足。结果这一下儿喷出来,立竿见影砸了穆骏一跟头。
吴祈宁赶紧过去扶他,穆骏擦了一把脸,喊:“水!先把水关了!”
几分钟后,吴祈宁端着自来水管子,阀门开的小小的,慢慢地往穆骏身上浇灌着,她觉得挺好玩。看着涓涓细流灌溉在穆骏身上,水线顺着他□□上身的皮肤纹理迅速下滑,很快汇聚成小小瀑布,吴祈宁觉得自己还是挺会干活儿的,冲前冲后,特有眼力见儿的那种。
洗完了澡,穆骏心有余悸地问吴祈宁:“小宁,这是你们浇花儿的管子?”
吴祈宁笑得露出八颗牙:“救火的!”
穆骏:“哦。”了一声,摸摸鼻子没说话。
梳洗好了,吴祈宁把穆骏安排回了自己的宿舍。
四下无人,四外也无人,只剩下他们孤男寡女。
吴祈宁猜盛年是故意的,他必须是故意的!
屋里没有电灯,只剩下烛影摇摇。
穆骏围着被单子清了清嗓子,有点儿尴尬:“小宁……”
很尴尬,很别扭。
极端的不适感让吴祈宁冒出一个调皮的想法,她一抱拳:“嫂嫂好生安歇,关某去外面观书便了。”
然后,吴祈宁气壮山河地拉了个山膀,横着走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她打赌,听到了窗户根子黄凤一脑袋磕在她窗棱子上的痛呼声音。
破了这个局,吴祈宁觉得很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