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祈宁心说:可惜盛年不在,谁说当武林盟主必须吃吃喝喝?
一时间春暖花开,吴祈宁这边业务逐渐摆脱了春节期间的低谷,订单数量回升。受詹爷爷影响,本地工厂现在忙到了前仰后合,吴祈宁纵不是东西,也不好意思往穆骏肩膀上百上加斤。要找靠谱供应商,必须冲破滨海地域限制。
吴祈宁收一收包袱,给穆骏留了一周的干粮,果断出击去了华南。
她的想法很有道理:我手里的订单一定不能跑,年头不景气,PMI眼瞅着稀里哗啦往下掉。成熟客户是丢一个少一个。詹爷爷的项目完了,滨海这边儿肯定出一个巨大的产能空洞,到时候我得替穆骏把这些订单补上去。盛年那边终于趁乱扩大了灵周越南厂的规模,又加了一条产线,到时候想找他要单子都不太现实。所以我这边儿一定严防死守不能跑单。一年开工九个月的事儿太可怕了,不能再出现。
华南地区,不愧物华天宝,打有轻工业基地那年就是轻工业基地了。
吴祈宁马不停蹄地连着跑了四个城市,相看了十二个相关供应商,拿了样品和检测报告。十五天后,才告打道回府。虽然风尘仆仆,鞍马劳顿,但是她新年订单的问题基本上是解决了。
事情进行地很顺利,吴祈宁现阶段面临的问题就是:钱!
外地供应商必须要打预付款,有些比较牛的大型厂商如果没有全款过去,基本上是不会发货的。大陆的市场经济少说也三十年了,远非当日吴下阿蒙。在经济形势吃紧的情况下,并没有造就工厂的饥不择食,反而提高了警惕性,不解决还款问题,所有订单都是耍流氓。
工厂是有道理的,不接单我们就是人工成本,接单之后,相应的物料成本、税收成本、电力成本、物流成本一概出现。
如果还款没有,那还不如歇着不干。
吴祈宁账上不是没钱,主要是穆骏的钱,她年后也碰到了一场危机,祁连制药不还款……现在账面业务额好看的要死,可是出去应收款,基本上就没啥了。
之所以吴祈宁还满面红光的过日子,全仗着她臭不要脸地压着灵周科技的货款没给。
眼见是钱有日子出,没日子回,吴祈宁愁得一塌糊涂地。这红包也塞了,冰敬碳敬的节礼也给了,最后祁连制药给了她一句准话儿:“查反腐,大领导双规了,所有钱都不许动。您死心吧,一时半刻是给不了你货款了。你别着急,我们去欠人家千多万的也有呢。等着吧,慢慢排,总会轮到你。”
吴祈宁几乎气晕了过去。
如此这般,她要是接着做大做强下去,穆骏的货款势必还得压着。
穆骏平常不催她这事儿,最近也是逼迫无奈,美男计都用上了。那天搂着她的肩膀哼哼唧唧了好半天,无外乎亲妈活祖宗,给点儿钱吧……
吴祈宁这些日子,辈分是蹭蹭地往上涨。
她看出来穆骏是货真价实地为难了,最近电话都不爱接。穆骏不是没担当怕事儿的人,这两天偶尔看着乍然大响的电话机,居然发呆懒得理。吴祈宁过去看一看,盛年的电话他都不爱接,实在渗不过去了,摁接听键之前也是长长地叹口气。
吴祈宁问过穆骏:“你怎么了?”
穆骏只是摇头,摸着她的头发笑:“你别管,真的,没事儿。”话是这么说,脸色巨不好。
再加上这回吴祈宁回来,连着接了几通灵周科技会计姐姐的电话,对方吞吞吐吐:“吴总,美女,我的亲姑姑,您也给点儿钱吧。老板娘,您不能这么挤兑我啊……”都是老同事,说的吴祈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揉了三把太阳穴,吴祈宁觉得自己都没脸见穆骏了。
要说生意不做了,这订单都丢了,詹爷爷的事儿完了怎么办?她吴祈宁左右跑单帮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可都是灵周科技让给她的基础订单啊。这一下子不是把穆骏都坑进去了吗?
左思右想,没有对策,吴祈宁一脸苦大仇深地坐在家里,实不知如何跟穆骏交代,想着要不要干脆离家出走,私奔了白少爷算了……
白少爷当日口口声声,红嘴白牙:谁跟了他,就在家吃饭生娃买买买就行。什么心都不用操。
这等活猪的日子让吴祈宁唾弃了小半年,如今想想居然很有诱惑力。
可见良心也都是丧于困境的。
想起来白少爷就想起来唐叔叔。这老不死和祁连制药做买卖的时间更长,看他最近大手笔投资,想来手头有钱,难道也没拿到货款?她却不信。
匆匆和唐叔通个电话,吴祈宁脚下生风,冲过去拜访。
托盛年鼓动她单干的洪福,吴祈宁虽然是行业小字辈,可是坟包儿算个山头,屁帘儿当个幌子,怎么说吴大小姐也是一方老板,是以冲进唐叔办公室的本钱,她倒是不缺。
急匆匆一进门儿,唐叔老东西背头管儿裤,捯饬地这叫一个精神,正要出门。
吴祈宁一愣:“大忙忙的,您这是上哪儿?”
唐叔咳嗽一声:“我又不是穆骏,提溜钳子能当钳工使唤。叔儿老了,就去替你们小辈儿充充台面儿上的事儿。”
吴祈宁顿足:“您那省政协,市政委的事儿可别叫我,小的脖子细,当不了红顶商。哎,唐叔您别走啊,我有正经话和您商量。”
唐叔理了理头发,笑地跟黑山老妖似地:“你跟我一块儿,路上说。哎,说到底这事儿还是穆骏拜托我的,你跟着也是应该。”
吴祈宁眨巴了半天眼,实在耐不住好奇,一路跟了出去。
有司机就是好,吴祈宁也不分心了,老实不客气坐在唐叔身边儿,一通告状:“您说这祁连制药忒不是东西了。他老总双规管我屁事儿啊,凭什么不给我货款啊?唐叔,我就不信,他也压着您的?叔儿,咱好说好道,您给我透个底呗,要拿回来这笔钱,香得往哪个炉子里烧?”
唐叔眯缝着眼睛乐:“我当什么事儿呢?敢情就这啊。我跟你说,小丫头儿,祁连制药该着我里勾外连的快千万的工程款没结算呢。他能该你多少钱,你瞅你那不淡定的样儿。”
吴祈宁嘴张得能塞个鸡蛋:“合着他们没胡扯,那该着千万没给的冤大头是您啊?”
唐叔淡定地点点头。
吴祈宁当时就给唐叔跪了:“您真有钱!几千万的外债,还能搞基础建设。这要是我,早跳楼了。”
唐叔眉毛抽一抽:“胡说什么呢?呸呸呸,真晦气。”
说话间到了地方,吴祈宁下车一看,居然是一所新建的农民工子弟小学开学典礼。
青白瓦舍,门口挂白牌子上面标准正楷:盛世小学。
有大把记者参与采访,如花似玉的盛欣姑娘站在主席台上,那叫一个容光焕发,抢镜无比。
盛世小学。
盛氏小学。
吴祈宁长长地吐了口气:我这辈子堵心就堵在这个盛字儿上了。
她闲闲地问了唐叔一句:“这学校穆骏捐了多少钱?”
唐叔故作大惊小怪:“怎么老板娘您居然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数字呢,几个百万是要的吧……”
吴祈宁冷冷地“哼”了一声,点点头,一字一顿:“真……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