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守和允儿恍然大悟。
三人又马不停蹄地行了数日,在一个有些许闷热的阴天抵达龙眼山山脚下的一处小镇。
与其说是小镇,倒不如说是个规模较大的村子:这里周围都是老旧的土瓦房,居民们不是在低头赶路,便是坐在房前发呆,抑或是端着碗吃着饭。三人在道上行走,守发现这里的居民们都是一副愁眉不展、忧心忡忡的模样。
袁承希低声道:“我们到了。”说着,他还指了指前方。守和允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面前是座大山。
三人行走片刻,守见允儿东张西望,便问:“你在找什么?”允儿答:“客栈。”听闻此言,守也开始左顾右盼起来。袁承希不像身后的二人,他眼看前方,信步闲庭,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守见状,道:“袁大哥。”这几日来,他一直称袁承希为“袁大哥”,袁承希也并不在意。袁承希应了一声,表示他听见了守。守问道:“你有来过这里么?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袁承希闻言,反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对这里很熟悉了?我压根就没来过这里。”
守哑口无言,索性不搭茬。
又行片刻,忽听到不远处有人吆喝:“哪位要去龙眼山的客官,小爷可以帮你们带路,保你不在这崇山峻岭里迷路。”这时,又有另一个人叫道:“诸位客官请留步,鄙人不才,只道如何带路,让你不在山里迷路。”
三人大奇,循声而去,却见是两个正在怒目瞪视对方的人,一个青年一个中年。只见青年叫道:“你抢什么生意?”中年人不甘示弱,也叫起来:“尊老爱幼懂不懂?”青年嗤之以鼻:“就你还老?你也好意思把你自己称为老人?”
守问道:“这是什么情况?”袁承希只是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那二人看见三人,纷纷如饿狼扑食般扑到他们跟前。青年抢先道:“客官是否要去龙眼山?”袁承希道:“正是。”青年双眼发光,刚欲发言,却听中年人抢先道:“鄙人不才,只道如何带路,让你不在山里迷路。”那青年喝道:“你也就会念叨那句话了!”中年人恶狠狠道:“闭嘴,反正后面过来的修士也多着,你还是去伺候后面来的罢!”
近日来,有林林总总的人因为龙眼山一事而来到龙眼镇。因此,大部分龙眼镇的居民都是忧心忡忡,生怕这些修士会闹出一些事来,让镇子里的居民们遭殃。但是,也有些人看到了赚钱的契机,便自称自己对龙眼山很熟络,可以为这些到来的修士担任一个合格的“领路人”。
三人明白了其中原委,随后便是试图支开这二人。袁承希道:“不好意思,我有来过这里,早就知道山里的路怎么走了。”那二人闻言一愣,随后中年人满脸堆笑,道:“那再带一个领路人也不是不妥,毕竟山里险恶,再怎么熟悉也熟不过本地人,你说是罢客官?”青年也道:“是啊,更何况你也得需要一个年轻一点,腿脚好一点的领路人,这样走得才快,对罢?”话里话外又是在针对那个中年人。那个中年人听出了弦外之音,狠狠瞪了青年一眼。
袁承希见拗不过这二人,忽然快步走起来。守和允儿会意,也跟在袁承希身后,快步走开。那两个人不甘放弃,都凑上前去,继续劝说着二人。又行片刻,见拗不过这三人,两个领路人便悻悻离去,还不忘咒骂对方一句,都觉得是对方害自己失去了这次赚钱的机会。
三人摆脱了这二人,同时松了口气,继续赶路。又是七转八拐,忽听得一个人叫道:“袁师兄!”
袁承希循声而去,发现是一个身穿白袍的青年,无疑是霄峰宗的弟子。袁承希走到他跟前,道:“冯师弟,大伙都在哪?”姓冯的霄峰宗弟子道:“都在福客栈歇息。”
袁承希问:“福客栈?”姓冯的霄峰宗弟子道:“啊,对,就是这里的一个小店。其实说起来,那只是店主的家,只是被他整理一番,就成了给我们歇脚的地方,估计也是为了赚我们这些修士的钱。”
袁承希明白他的意思。他点点头,道:“好罢,既然如此,带我们去罢。”
姓冯的霄峰宗弟子望向守和允儿,又看向袁承希,道:“袁师兄,他们是?”
袁承希道:“五行人和他的同伴。”
“呀,是五行人。”姓冯的霄峰宗弟子闻言,双眼都亮了。他拱手,朗声道:“幸会!请问二位尊姓大名?”
守道:“在下隐山守。”允儿道:“不敢,小女霍允。”她从小被叫作“允儿”,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姓什么,这个“霍”姓,乃是她随便起的。
姓冯的霄峰宗弟子道:“我姓冯,名阳复。”
几人又是客套一番,随后袁承希抬头望了眼天空,道:“看起来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尽快和其他人集合罢。”冯阳复道:“好。”随后,三人便启程,由冯阳复为三人带路。
路上,允儿悄悄对守说:“守哥哥,以后如果有人问你‘尊姓大名’的话,你得说’不敢’然后才报上你的姓氏,不然的话就会显得有些无礼。”守微一愣神,随后脸上一红,道:“抱歉,多谢提醒。”允儿叹道:“你比我早出来闯,这些事情不是早该知道么?”守闻言,只是讪笑。其实他在这段时间里,基本上都是在驱灵门修炼,为数不多的不在驱灵门的时间里也是在外闯荡,进行任务,哪里有时间学习那么多的世俗礼仪?
又行片刻,他们来到一个两层楼高的房子前。只见在房檐上挑了一面旗子,上面写着“福客栈”三个字,正是霄峰宗弟子们歇息的地方。进入客店,守很快就注意到了不对:这客店的大厅很昏暗,只有两盏快要燃尽的油灯在点亮着,时不时地还发出噼啪的声响;接着昏暗的光线,守能看见这个大厅空荡荡的,连一张桌子或一把椅子都没有。
三人正感奇怪,忽听得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都是修士?”
三人同时一惊,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里是阴暗的角落,只能依稀看得见一个人坐在地上,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容貌和衣着。
冯阳复回道:“正是。”黑暗中的人又问:“都是要去龙眼山的?”冯阳复又道:“正是。”
黑暗中的人沉默片刻,随后道:“都上去等罢。今天来的人可不少,都是和你一样身穿白袍的。”袁承希闻言,神色微动。守暗想:“想必他就是店家了。”
三人谢过那坐在黑暗中的人后,借着昏暗的光线,找到了通往二楼的台阶,便上了楼。楼梯嘎吱嘎吱作响,似乎摇摇欲坠。三人来到二楼,发现这里家具甚少。房里坐了十几个人,身上的衣着和袁承希一模一样,各自身边还安放着一把剑,无疑是他们各自的剑。
冯阳复道:“各位,袁师兄来了。”袁承希拱手道:“袁某来晚了。”霄峰宗十几个人看见了上来的四人,都站起身来,回礼道:“袁师兄。”“袁师弟。”
袁承希道:“今日与我一同前来的,还有五行人和他的同伴。”霎时,那十几人对袁承希身后的守和允儿投以好奇惊异的眼色。
守讪讪一笑,随后拱手道:“五行人拜见各位。”他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么多霄峰宗的人,所以索性不表。所幸,那些霄峰宗的人也没有太在意。他们纷纷回礼:“幸会。幸会。”“原来是五行人,久仰久仰。”
待到众人行过礼后,袁承希又道:“我们何时出发?”冯阳复道:“楼下那个人说还得再等上几个时辰。话说你们赶了那么多天的路,趁现在赶紧休息休息。”袁承希笑了笑,道:“好。”说罢,便在冯阳复身旁坐下。守和允儿也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袁承希问道:“这次来龙眼的有哪些势力?”冯阳复道:“若我没记错的话,玄岳门和铁门山派会来,然后雾山派的人也会来。然后……祝融谷的那些人可能也会过来。”袁承希闻言,点头道:“看来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冯阳复道:“没错。”
“雾山派的人包括他们救下的驱灵门弟子么?”守忽然问道。霎时,所有人都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着他。虽然守并不觉得他问的问题有何不妥,但被这么多人盯着还是令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道:“那些驱灵门的弟子,有可能不会来,毕竟当时通天山之战有甚多驱灵门的人成功逃脱,而朝廷现在正在联合一些门派,要抓捕那些驱灵门门下的人。”守回想起玄岳门叶长老在与他战斗之前所说的话,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点头道:“谢谢。”
表面上他不动声色,实际上他心中失望透顶。他其实听到“雾山也会来”时,想要见到自己的伙伴们的希望就被重新点燃,但转念一想,那些驱灵门弟子和自己一样,都是被朝廷通缉的人,不出风头是再正常不过的。想到这里,他轻叹一声,祈求这次龙眼山之旅尽快结束,这样自己就能尽快前往雾山,与伙伴们重逢。
眼下除了等待,也没有什么事情。这几日来匆忙赶路,守身心疲惫,趁着这个时机,正好又可以休息。于是,他便闭上眼睛,准备闭目养神。过不多时,他就沉沉睡去。
当他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了自己无比熟悉的大厅。他转过身去,发现身后站着青和英琼,此时正在微笑着看着他。
他眼眶瞬间红了,道:“爸……妈……”说着缓缓走向二人。
忽然,眼前画面开始扭曲,跟着一变。他看见隐山上那些美轮美奂的厅堂屋宇,尽成了焦土。焚天巨炎,夹杂着大量灰烬,笔直地往空中升去。父亲母亲、各位族人,均成了一具具死尸,血流成河,可怖至极。
他心头一震,抬起头来,只见西边的夕阳将整个天空都映成了血红色。
忽然间,他感到背后一阵恶寒,转过头去,不禁一愣。
只见他身后站着两人。一个是个身穿青袍的男人,一头长发披在肩上,脸上毫无血色,一双剑眉下的双眼黑如无底的潭水,眼神如刀似剑般地锋利,双手如同骨头一般惨白。
另一人如熊一般高大,脸上戴着一副没有五官的光滑金色面具,金色的甲胄被火光照得闪闪发光,有些许刺眼,而那甲胄上的斑斑血迹更是令人心生恐惧。他手中拿着一个巨大的金戈,上面同样血迹斑斑。
这时,从头顶上方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吼叫,直震得他心旌摇荡,他不由得抬起头,竟看见天上正盘旋着一条蓝色巨龙。那龙在空中周旋三下,忽然转头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了嗜杀之意,随后朝着他大吼了一声,那吼声直冲云霄,在天地间回荡着,直荡他心旌。
忽然间,又一阵难听的“呀——呀——”声响起,似是乌鸦的叫声。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真看见一只红色乌鸦正朝着他疾速飞来。但见那乌鸦有着四只眼睛,翅膀和背上则是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守再一回头,只见一座高山正在缓缓向自己移来,定睛一看,却见那嶙峋乱石之中,竟有两双发着红光的眼睛,正直直看着自己。忽然只见那两双眼睛下面的山体裂开,露出了乱石般的獠牙。
这时,只听得那长发男人冷冷地说道:“杀了他。”霎时间,周围的这些东西都一齐冲向他,好像要把他当场撕碎,当场杀死!
他全身一震,顿时惊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