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现在对他这个便宜兄长屡屡示好,是因为愧疚吗?
桓羡沉默许久,将她红唇边黏住的发丝拨开,指腹下的肌肤柔嫩细腻,有如白瓷,他看着那张睡梦里娇憨甜美的容颜,终是没有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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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陪薛稚在御床上坐了一会儿,确定她再次熟睡后,才将她轻轻移开,替她拽好被子下了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步出燕寝后,他皱眉问拿被子拿到现在也没回去的冯整。
冯整讪讪干笑两声,将昨夜的事一一道来,只刻意忽略了是自己叫来的乐安公主,又关怀地问:“陛下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要再找个御医来瞧瞧?”
“不必。”桓羡眉头紧锁,想也不想地拒绝,“去查查,是否是酒的问题。”
身为天子,自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软肋,何况这病发的奇怪也突然,他已很少发病,昨夜却像是又回到了那一日,又眼睁睁地看着阿娘在自己面前被杀,喷薄而出的腹中鲜血,就好似浇在脸上,那种湿稠粘腻的感觉直至如今也如蛆附骨……
桓羡闭一闭眼,将眼前心底重又泛上的血红暂且压下。冯整道:“可不是么。奴昨夜就怕派人去查过了,何娘子献的那尊葡萄酒原也是宫中供应,佩方里加了一味阿芙蓉,有致幻之效,想是因为如此……”
“不过,何娘子似乎并不知情,可能是巧合……”
何家……
桓羡微微蹙眉,想起崇宪宫里的何太后,终究没有追究。眉峰一扫目光锐利扫向他:“昨夜,是你去叫的薛稚?”
冯整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讪笑着答:“奴也是心疼陛下,没人照顾,公主住得近,搭把手也是好的……”
他笑了一下,如同钝刀割在冯整心上:“你也算是朕身边的老人了,不要自作聪明。”
说完,也不顾下属是何表情,冷然拂袖去了书房处理政务。冯整颤巍巍地抬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喉间的那块巨石这才落了地。
燕寝里,薛稚这一觉便睡至了午时,微朦目光落在帐顶的赤红云纹上,原还有些混沌的灵台一瞬归于清明。
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在皇兄的床上?
她慌忙从榻上坐起,四顾寻着衣裳,末了才发觉衣裳还完完整整地穿戴在身上,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帐外又传来桓羡清冽的声:
“醒了?”
她抬眼而望,皇兄已经起来了,正坐在书案前秉笔批阅着奏章。反倒是本该在床边守着他的自己稀里糊涂地睡到了他的御床上……
她慌乱地下榻,原本白皙如玉的芙颊也漫开桃花一般的颜色,对上兄长好整以暇的视线,有些难为情地撩了一下耳发:
“皇兄……”
她赤着脚,纤纤如玉的一双赤足露在莲花般的裙摆下,兰瓣儿一样的软,月牙儿一样的白。桓羡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收回视线,背过身:“把鞋袜穿好,别着了凉。”
女子的玉足何等隐秘,即使是在兄长面前也不可随意外露。她羞得脸颊通红,也不敢去深想是谁替自己脱的鞋袜,依言照做。
鞋袜穿好后,她怯怯地走到他身边:“皇兄,有梳子么?”
她发髻已然全散落了下来,如缎长发柔顺地落在肩头,秋水顾盼,显得那张原就清艳温婉的脸更显出一种羊犊似的无辜与软绵。
桓羡略抬了下手,将妆奁指与她,没有再看她。
他伏于书案上批改折子,薛稚便在一旁对镜梳发,春日阳光如洒金一般漏入窗户来,照得满室暖融。
微风拂拂,不住地拂动他笔下的纸页。
桓羡突觉眼前之景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不似天子燕寝,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闺房。他搁下笔,出言打断了这幕画卷的静谧。
“你给我备了什么礼物?”
皇兄连这也知道了吗?
薛稚还不知自己在栖鸾殿中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兄长眼里,一边戴簪一边回转过身来:“一个绣囊而已……乐安无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还望皇兄莫要嫌弃。”
她说着,春山眉黛间又蕴出一丝难为情,“上次,上次我好像落了个旧的在皇兄这儿,不知皇兄还记得否……”
她这样子像极了晨起的新妇回头同夫婿说话,桓羡看着她娇艳红唇在自己眼前一张一合,心情忽然很不好:“扔了。”
薛稚“啊”了一声,又期盼问他:“那,那谢郎求来的那根赤绳子,阿兄也扔了么?”
桓羡没应声,却自书案上取出一小匣子,里面放着的,正是那日被她送来、安放那赤绳子的绣囊。
见旧囊仍在,她眼角眉梢霎时漾开温软的笑意,纤指勾过赤绳重新在他腕上系上:“谢郎说此物是向月下仙人求来的,有辟邪安神之效,皇兄戴上这个,以后就不会梦魇了。”
“当然了,也能庇佑皇兄能早日和心爱的女子修成眷属,早生贵子……”
桓羡掀眉:“你很喜欢给我做媒?”
这话里寒意深深,薛稚套在绳结里的小指一颤,活结霎时打成个死结,她讪讪地道:“哥哥若是不喜栀栀说这话,栀栀以后不说了。”
见她言语间又换了幼时称呼,桓羡心里那股莫名而起的无名之火这才淡了些。他收回被她系绳的手,淡淡应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