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华道:“咱们家没有让陪嫁丫头做通房做妾的规矩,林家也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让你们做妾,白白坏了咱们的情分。按理说,等我到了林家,你们也该慢慢的配人,做管家娘子了,以后若好呢,就和秦嬷嬷陶嬷嬷一样。其实我也想过放你们出去,又怕你们没有亲眷依靠,将来吃亏。表哥各处为官,把你们留在这里,往后再见也就难了。”
檀衣忙道:“我从小儿跟着姑娘长大,菊影和菊露也都是姑娘带出来的,我们从没想过离了姑娘。”
宁安华笑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我也舍不得你们。你们也知道我的,我只想过安生日子,也信不过旁人。我想把你们长长久久地留在身边,又怕你们将来怨我不许你们嫁人,所以今日先问了你们的心意:是愿意一直跟着我,将来虽然做不成嬷嬷,却能做管事的姑姑,我也会让你们收养小丫头做女儿,也会一直养着你们,不至于让你们将来老无所依,还是愿意配人?或是已有相中的人了,只要他人是好的,也只管告诉我,我都能替你们做主。”
见她们都低了头思索,她又笑道:“你们且不必急着回我,慢慢儿地想,一定要想清楚了,这可是不能反悔的。有了主意,年前告诉我就是了。”
她虽这么说,檀衣却已经下了床跪下,指天发誓:“我愿意一直不嫁人,跟着姑娘。姑娘放心,我是心甘情愿的。说句实在话,嫁人又有什么好处?给人家生儿育女,受尽苦头,也保不准他吃酒赌钱,外头养混账老婆,到底又不是他家养着我,还是靠姑娘。若我将来反悔,或是对不起姑娘,叫我——”
不等她发完誓,宁安华就一把将她拽起来,笑道:“不用你说那些烂舌头下地狱的话,我信你。”
檀衣含泪笑道:“阿弥陀佛,前几日我还愁呢,怕姑娘到了林家,我也要配个人出去了。如今可算是安心了。”
菊露也跪下道:“我也愿意跟着姑娘。我娘就是生了我才没的,我爹娶了我后娘,后娘也没了。这辈子跟着姑娘,能不嫁人不生孩子,我下辈子也情愿服侍姑娘!”
宁安华也将她拉起来,却见菊影满面是泪地站了起来,捂着脸就要跪下。
她心里一叹,拦住菊影:“咱们主仆一场,檀衣檀袖陪我读书长大,你和菊露却是我亲自挑出来的,我心里看你们就和我的妹妹一样。我今日说这些原不是为了逼你们,你不用怕。”
让菊影坐在身边,她问:“你是和谁约好了不成?”
原身两个伴读丫鬟,檀衣是外头买来的,只有依靠她才有出路,檀袖却是宁家的家生子,是陶嬷嬷的亲女儿。檀衣又比檀袖能干得多。
她早就打算好收服几个心腹,可以让她安心修炼,所以她有意让檀袖服侍青儿,远了她身边的事,又选了菊影菊露两个也都是外面买的丫头上来。
可她自己对男人没什么兴趣,却忽略了她的丫头们都是青春正好。菊露菊影中,她更看重菊影的细心大胆,又偏是菊影萌动了春心。
菊影哭了一会儿,每每想说话又不敢。
看她这样子,菊露急得要扯她的衣裳,被檀衣按住,硬是把她拽了出去。
宁安华帮菊影拢了拢发梢鬓角,捧起她的脸给她擦泪,笑道:“就咱们两个了,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事。等你到了年纪那天,总要告诉我的。只不过你现在说了,我能帮你打听出来他到底是什么人,也省得你一片真心错付了他。”
菊影心中感动更兼愧悔,不觉就把心上人是谁说了出来:“是……是林家杨管事的儿子,叫杨洗砚,在舅爷书房当差,他妹子是舅奶奶屋里的秋秾。”
宁安华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她这里好生安抚了菊影,又让檀衣菊露都不许问她,心中已有了主意。
等第二日管事嬷嬷们来回话之前,她先把菊影派出去,让秦嬷嬷两口子悄悄打听林如海身边的小厮都有什么把柄没有,除去酗酒赌钱□□养契弟以外,若谁有心上人或私下和丫头们有了不轨,或只是和丫头来往密切,也都来告诉她。
秦嬷嬷以为宁安华是为了将来入主林家做准备,立刻出去找白三商议。
不远处的巡盐御史衙门里,贾琏苦着一张脸,围着林如海做了三四个揖:“还求姑父疼一疼侄儿,帮侄儿和宁姑姑说和说和,让王氏去宁家住上两个月罢。”
林如海冷笑一声:“你不知检点,闹出事来,我还肯让玉儿跟你上京,已是看在老太太份上。不然,就凭你不敬你姑姑这一条,你就休想再踏进我这门!”
他提起戒尺。
贾琏颤巍巍伸出手,龇牙咧嘴地挨了重重十下。
把戒尺丢在一边,林如海背过身道:“你宁姑姑是宁家女儿,与林家不过亲戚,我若有事,也只能求她,不能令她。她又于我家有恩,我怎能因你之过让她为难?我帮不了你。你若诚心,就亲自上宁家去求。她答应了,你要谢她心胸宽大,她若不应,就是你自作自受!”
他一摆手,下了逐客令:“去罢!”
贾琏垂头丧气地出去了,林平便进来,回说:“老爷,跟姑娘去的丫头已经选好了。”
林如海问:“挑了谁?”
林平道:“是雪雁青鹤,还有原先服侍太太的秋霜和澄月。”
林如海问:“洗砚的妹子是秋霜,还是一个叫秋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