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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十日前,宁安华就感觉到了,她身体里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在小腹处游弋盘旋,最后安定了下来。
她就知道,她应该是有了。
但当时离她上次月事还只有半个月不到,别说这个时代的大夫了,就算是现代医院都不一定能发现什么。
左右她身体强健得很,林如海又忙得除了睡觉不见人影儿,就算是回来,也不过是和她盖被子纯睡觉,她就没告诉别人。
林家子嗣单薄,她这一有了,必定动静不小。
万一她拦不住别人请大夫,大夫来了又诊断不出什么,岂不大家尴尬?
林如海今年比往年要忙几倍,且他每年年末,必有一两个月要出去,她本来是打算等他回来之后,过年之前,大夫能诊断出来了的时候再说的。
谁知他十来天都没这个意思,哪怕天天早上一○擎○,到晚上回来还是沾枕头就着,要走了,竟主动起来。
宁安华能感受到“胎气”稳固,但有孕未满一月,她还是得谨慎些。
而且……她实在不太信任林家子嗣的质量。
所以林如海今天是不能得偿所愿了。
虽然他的各方面水平都很不错,就算排除修炼这个因素,她也很喜欢和他睡觉。
宁安华遗憾地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上面,等着看他有什么反应。
过了大约半刻钟,他的手还是没敢动一动。
她叹息一声,按住他僵硬的肩膀想爬起来找蜡烛,却被他一把搂在怀里,像是放什么玻璃瓷器一样扶她躺好。
宁安华“点灯。”
林如海把她四面八方的被角都掖好,拉开帐子下床,点起一盏灯,罩好玻璃灯罩,走过来。
就着光,宁安华看到他的表情很怪。
他努力板着脸,却还是压不住几乎能溢出来的激动和欣喜。
宁安华“我还以为你不高兴呢。”
林如海小心翼翼坐在床边,一时看她的脸,一时忍不住看向她的小腹,最后问“妹妹,你是……是不是月事来了?”
宁安华真的很想说“是的,我只是来了月事”,看看会怎么样。
但她还是摇头,接着,忍不住调·戏了他一句“我有没有来月事,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如海伸出手,又惊醒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宁安华终于绷不住了。
她伏在枕上,放声大笑起来。
西次间的软榻上,今晚守夜的菊露揉了揉眼睛,听着隐约传来的太太畅快的笑声,推了推檀衣“姐姐,你说太太和老爷是什么事这么高兴?”
檀衣把她的手按回去“睡你的觉罢,又没叫你,你管那些做什么。”
太太让她们这么远远地守夜,不就是怕她们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在这里晚上能睡个好觉?
菊露躺回去,感叹道“我从前还以为老爷那么严肃正经,不会温柔小意哄人,太太难免会受些委屈呢。”
檀衣道“我听你这话,不似太太的丫头,倒似太太的奶娘嬷嬷了。还是你如今见老爷和太太好,后悔了,也想寻一个女婿去了?”
菊露忙抬头道“我答应了太太的,怎么会反悔呢?姐姐也太瞧不起人了。”
檀衣叹道“好了,快小点声,别让太太老爷听见。我不是故意疑你,你知道。”
菊露慢慢躺好,也叹了一声“那杨洗砚,有事没事就要见菊影,他和他家做过什么他都忘了?”
她说着又生气“等下次再看见他缠着菊影,我非要问到他脸上不可!”
她转头问檀衣“姐姐,你说,咱们要不要告诉太太?”
檀衣半日方说“是他想找菊影,菊影又没理他。特特当一件正经事回给太太,小事也成大事了,也没得伤了菊影的心。我哪天先问了她,看她的意思罢。”
她道“睡罢。”
菊露心中发闷,默默许久,才迷迷糊糊睡下。
卧房内,宁安华整个人扒在林如海身上,用体重拦住他,几乎说了一车的“月份还小,是我自己感觉有了,大夫们来了也诊断不出来,兴师动众的费事,而且大张旗鼓闹出来,对孩子也不好”,才把非要立刻找大夫来的他给劝住。
她说得口渴,一面指着水壶水杯要他倒水,一面嗔他“还是说,表哥不信我,以为我是说谎哄你,才非要请大夫过来?”
林如海已经差不多冷静下来了。
他试了四五次冷热,觉得正合入口了,才将水端给宁安华,叹道“我知道妹妹不是骗我,但……”
宁安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不过,并不像他担心的那样,她能保证在怀孕生孩子这个过程中,她自己一定是平安的。
至于孩子生下来如何,是生是死,是健康是虚弱,她还真的拿不准。
她一小口一小口喝水润喉。
林如海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叹道“若妹妹因为他……我、我将来,”他又顿了一下,“怎么去见旭姑姑?”
他说得情真意切,听在宁安华耳中,稍微有点不太对劲。
她还以为成婚两个多月,在一个床上睡觉也这么久了,他们虽然没有实在的情分,室友情和○友情总该有点了。
她也不是希望他们之间能有爱情。
只是这种“我怕你出事,是因为我要对得起你母亲”的表白……有点奇怪。
宁安华把茶杯放在床头几上,握住他的手,笑道“表哥这话怎么说?难道我怀的只是你的孩子,竟不是我自己的?他虽不跟我姓宁,终归是我生的,怎么都要叫我一声‘娘’。况且成婚那天,你已经问过我了,是我自己愿意的。”
她让林如海上来,两人躺下。
她说“我娘也一定希望我能有个孩子。娘会为咱们高兴的。”
林如海小心地搂住她“我会尽量早些回来。”
他不可能不出去,所以他不会说假话骗她。
他开始思考,这回出去,有哪些地方是可以由三日缩为两日,或能两日缩为一日的,还有哪几段路程平顺,可以快些赶路。
宁安华笑道“我这话不是故意口是心非,心里委屈,面上装贤惠表哥的正事要紧,不必特意早回。我当然想你在家里陪着我,可若因为我怀了孩子,使你的公事有什么不好,你我是夫妻,你不好就是我不好,你好才是我好。所以表哥还是照原来规划的,好好办完了事,再平安回来,就是对我好了。”
林如海的吻温柔地落在她的额头、双颊和嘴唇上。
“我把林平留下。”他看着她的眼睛,把散落在她耳边的鬓发抿上去,“有什么事只管派人去找我。我不能立刻赶回来,就让他拿我的帖子去找刘知府。”
宁安华摸着他的脸“不用,他跟你出门习惯了。我让安硕把白三和魏树都留下。我在家里……”
她的声音被堵住,只能从嘴角溢出来。
林如海控制住了自己,重重○着躺了回去,又不动声色地离宁安华远了些。
宁安华却凑近他,用手——
就着远远放着的,那盏光芒已经变得微弱的灯,她看到他的眼中有一种隐秘的情绪氤氲着。
是快乐?是羞窘?还是——
宁安华的手被捉住。
林如海坐起来找到一条帕子,帮她把手上的潮湿擦干,又把她抱起来,到净房里细细给她洗了手,再把她送回床上躺好,才自己收拾残局。
宁安华知道林如海每次出差,都并不带丫鬟,只让小厮随身侍候。盐商们知道他的行事,不但每回例常孝敬不送美人,他出去各地巡查时,酒席上也没有美姬歌舞服侍,据宁安硕所说,都正经得不得了。[注]
而她和他日日同床共枕,水○交融了这么久,她对他的气息已经很熟悉了。
如果他在外面行为不轨,她一定是能察觉的。
若他不遵守约定,在外和别的女人胡来,那不管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男是女,是生是死,她也不会和他再生一个了。
三日后,林如海带了宁安硕和二十余林家仆从,由几处官兵共同护送,向江西、湖广三地巡查。
御史衙门只剩几个属官,宁安华干脆命把连通衙门前后的角门都关了,平常只开后院西角门,让下人们出入采买。余下各门紧锁。若有人递帖子请见,一律拖到林如海回来再说。
便是诸位官员夫人想请她去做客,她也只推夫君不在,需闭门自守,暂不能出门,等夫君回来后,她再一一上门致歉。
她“小门小户出身容易被金银打动”的名声澄清后,看似已经平安了,谁知底下还有没有别的事?
林如海不在扬州,背后的人如果不直接对他下手,那她这个孤身留下的御史夫人也是一个不错的目标。
他本来还说,这次就不带宁安硕了,她有个兄弟陪在身边,他也能安心些。
可她觉得,如果真的有事,宁安硕才十二三岁,能有多大的用处?
自他到任巡盐御史以来,每回出差都带着宁安硕,这次忽然不带了,他们还要费心想个借口,还有被宁安硕察觉的可能,不够麻烦的。
虽然这话不能对林如海说,但感谢他们的“和谐”相处,现在就算有人想直接杀了她,她也有足够的自保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