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忠顺亲王入宫请安。
上皇心烦不见,忠顺亲王便在殿外叩首,方往后宫见皇贵太妃。
又半个多时辰,监正再回,跪禀:“回陛下,臣算出京中正北偏西方向,与凤位相关者,是皇嗣的生母。”
上皇追问:“可算出了她的姓名生辰?”
监正打了个哆嗦:“陛下,臣……不敢说。”
上皇命:“写来!”
监正起身,抖着手写下几个字,先递给戴权。
戴权看清他写的什么,神色微变,低头呈给上皇。
上皇看这纸上写着两个字。
“静思”。
这显然是一个出家人的法号。
京城正北偏西方向,恰有一处大寺,是静玄寺。
上皇已知是谁。
他令监正退下,问戴权:“此为何人?”
戴权赔笑道:“回陛下,这是孝慈皇后的侄孙女,从去年六月起,在静玄寺带发修行。”
皇太后甄氏,谥曰“孝慈皇后”。
上皇道:“朕记得北静郡王水溶,年将及冠,尚无王妃。水氏功勋卓著,国孝一年已过,传朕之意,让皇贵妃择一名门淑女为北静王妃,朕亲自下旨赐婚。”
戴权不敢多言,领命一礼,出紫宸殿,向凤藻宫西北方向的华阳宫行去。
华阳宫中,忠顺亲王正抱怨:“都开朝了,林大人还不来衙门,难道要还我再撑一个月?年前累得我瘦了十来斤,脑袋都大了五圈不止!那些官儿还敢私下嫌我笨!我现在是看着账本就想吐。母妃,你知道我的,我十岁后在尚书房就是混日子了。”
皇贵太妃穆氏年才四十有余,风韵犹存,因身居高位,有摄六宫事之权,打扮得华丽庄重。
她珠翠满头,却没夺了本人的光彩,只更添气派尊贵。
她瞥儿子一眼,笑道:“你父皇让你去户部习学,本就是要历练考察你。林大人养病不来,你还能把差事办得周全,你父皇见了,自会更加重用你。别总想着怎么躲懒儿。”
忠顺亲王一屁·股坐在皇贵太妃身边:“母妃快别说这些了,我还不懂?我真‘出息’了,父皇是高兴了,皇兄还能容得下我?好容易出了国孝,林大人快回来,我就好回去——”
皇贵太妃瞪他:“别总想着那些玩意儿!你府里王妃贤惠,那么些姬妾你不宠,偏偏喜欢那下·贱东西。趁早儿多生几个孩子,让你王妃领来我看,我也高兴。”
忠顺亲王笑道:“母妃消消气,我今日回去就生!再生十个二十个给母妃玩儿!”
皇贵太妃要笑要恼,又叹道:“罢了。你若听我的,这一年就少去后院,别让人有孕。你爱找什么就找什么,别弄坏了身子就行。”
忠顺亲王忙问:“又怎么了?”
皇贵太妃用口型说:“赵美人,落胎了。”
忠顺亲王:“又没了?”
皇贵太妃忙堵他的嘴:“嘘。”
忠顺亲王拿下皇贵太妃的手,笑道:“行,母妃开恩,随便我取乐,我还不知好歹吗?”
父皇的女人生不下来,他的女人生了,那不是打父皇的脸?
皇贵太妃道:“也别让你王妃领孩子们进来,先避几个月。”
忠顺亲王:“母妃放心,我知道。”
皇贵太妃叹道:“咱们是两面不讨好。去年你就该听我的,在户部别办实事儿,懂也装不懂,隔几天给林尚书找点麻烦,或是直接骂他几顿呢,皇上就知道你无心去争,你父皇也知道你是无能,指望不上你,这多好?偏你一点事也不插手,也不为难林尚书。”
忠顺亲王低头道:“林大人兢兢业业,尽职尽责,这样的能臣贤臣,非要为难他,我心里过不去。”
皇贵太妃问:“那林尚书养伤,你照样不管户部不就完了?偏还要管!你还说你都懂,你还嫌你不够‘出息’?还和我抱怨累瘦了,你到底懂什么?你再这么能干下去,不但你父皇更起疑心……”
忠顺亲王冷笑:“父皇再信我,废了五哥,也不会立我!父皇怕立了我,东平……”
皇贵太妃重重拍桌,震得杯盖晃动:“闭嘴!别说了!”
母子两人对视一眼。
忠顺亲王起身:“娘别生气。”
皇贵太妃冷嗤:“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儿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操上一百分的心,使上一百分的力,落在你眼里,还以为我有什么坏心呢,再忌惮上我,让我找谁说理去。”
忠顺亲王低头:“娘,我不管户部就是了。”
皇贵太妃看了他一会,想再说几句,戴权来了,她忙命请进来。
戴权站定一礼,传了上皇的口谕。
皇贵太妃忙道:“内相请坐。”
戴权笑道:“奴才这就要回去侍奉陛下,只能辜负皇贵妃的美意了。”
皇贵太妃有心问一问上皇对北静王妃的要求,偏戴权执意不留,她便忙以眼色让忠顺亲王跟出去问。
忠顺亲王出去了回来,看他的脸色,皇贵太妃就知道他什么都没问出来。
是戴权不愿意告诉她,还是陛下根本就没说要求?
她扶额一叹。
二月初二,龙抬头。
一日祭礼毕,第二日上午,上皇御驾离宫,只带亲信仆从和千余禁军,向静玄寺踏青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