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凝当下便沉默下去,但继而却笑了出来,问道:“嫣翠,想来,你这丫头也必不是个肯听话的。如若后来你不在此事上花了心思,又如何知道此事与那侯府的二姨娘有关?”
嫣翠的脸立刻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绿凝,叹了口气,道:“我的好夫人,偏您是个能看穿奴婢的。奴婢哪里还敢瞒着您。”
说罢,便说道:“您道那个管事房的大丫头,后来却是亲带着我做事的梅纤姐姐,想我在侯府能得以侍奉夫人您,还是这梅纤姐姐帮的忙。梅纤姐姐素来不喜多言,是个办事极稳妥的。当时秋妈见我整日郁郁寡欢,没了平日里的机灵,便喊梅纤姐姐来带我,要我跟着她多学点东西。这梅纤姐姐确实是个有内秀的,我跟了她半年,竟学到了不少东西,她见我好学,又不似其他丫头只顾贪些便宜,尽拣些偷懒的事情做,当下便也对我产生了几分喜爱之情,对我便是一日,比一日好些。”
“若说这人,最怕的便是有事积压在心里,若是果真有事压在心里头了,便日日夜夜都想着将它的原委解个清楚。一年后的那日,却是梅纤姐姐要离开侯府,回家乡成亲之时,我便在这天夜里将心中的疑虑问了梅纤姐姐。”
“因梅纤姐姐与我已然十分熟悉了,她又即将离开侯府,便似乎并无太多的犹豫,便只是迟疑了一会子,便与我说了个一二。想来,老侯爷原是个有二姨娘的。因老夫人是侯爷的发妻,这二姨娘方是侯爷心头的最爱,听说是侯爷在伴圣驾游江南时所见的一位貌美中花的女子,那女子虽不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但也是书香门弟,侯爷回京城之后对那女子仍是念念不忘,当下便差人提了聘礼,择了个吉日,一顶花轿将那女子抬回了家。”
“都道是妻不如妾,这侯爷彼时娶了这二姨娘,便将那老夫人扔在了一边儿,只与这二夫人整日交缠,如胶似漆,甚为亲热。那老夫人如何能容得新进府的小娘子这样受宠?当下便又自作主张地为老侯爷先后迎娶了三姨娘与四姨娘,谁知老侯爷却只是淡淡地,根本不屑于一理睬那两位姨娘。由此便过了几年,那时侯爷业已经有十多岁了,老侯爷在侯爷的身上投入了很多心血,已然认定了侯爷就是他的继承人,按理,老夫人便更可放心一些。后来,这位二姨娘便有了身孕,然而就在二姨娘即将生产之时,侯爷却无故被人暗伤,性命危在旦夕。全家便在这时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就连宫里的锦娘娘亦于此时被惊动了,前来侯府探望。而二姨娘却不偏不倚地,在这个时候生产了。”
嫣翠说着,眉便紧紧皱在了一处,“若说,此事甚为蹊跷。奴婢虽然不才,但仍能感觉到这里面有着甚么联系是不能为外人所道的。据说当时全府的精力都在侯爷的身上,并无人去理睬那二姨娘所诞下的孩子,只是后来方听人说,二姨娘那孩子生下来的是个怪胎,说男不男,说女不女,且生下来便死了。众人皆称奇,那胎儿竟连是个男女都不清楚的。那二姨娘亦从此疯颠了起来,一会子说自己生了个儿子,一会子又说自己生了个女儿,还整日里披头散发地四处找她的孩子。”
“后来夫人请人卜了一卦,说这二姨娘是个白虎精转世,专门克夫运。最好的方法是找个正南的院子,使她住了,让她半点踏不出那个院子,便可将其邪气镇压。于是,便有了那间小院儿。”
“据说,这二姨娘在院子里先是大呼小叫,后来,便也慢慢地没了声息。那老侯爷本是舍不得这二姨娘的,只觉她可怜,但那会子侯爷的伤势刚有好转,那二姨娘的孩子又是如此怪胎,当下便也沉默着由着老夫人处理此事了。”说罢,便叹息了一声,沉默下去。
绿凝只觉心里沉沉地,说不出是个甚么滋味,嫣翠的每一句话,都像在在她的心里浇着凉水,让那股子寒意,从心头,一直慢慢地漫延到身体的各处,甚至连手指都冰冷起来。
“梅纤姐姐说,后来,那二姨娘便这样在思念孩子的痛苦里撒手人寰了。而那间小院儿却总是在夜里响起女人的哭声,常有路过的人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时不是地的还有尖厉地笑声。大家便都说那院子闹鬼,自此没有人敢去了。侯府里更是下了令,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院子,若有违令者定要打上三十棍子,逐出府去。那梅纤姐姐叫奴婢对那院子的好奇到此为止,再不要去纠缠那些有的没的,好生的在府里做事,攒点钱做嫁妆,回去寻门好亲事。此生,便也足矣了。”
“奴婢便也已经打算听了梅纤姐姐的话,自此,再不对那院子产生半点好奇之意。第二日,便与梅纤姐姐依依惜别,虽然心里对她不舍,只盼她日后过得幸福便也欣慰了。”嫣翠说着,脸上的表情便攸地沉痛了起来,“谁想就在梅纤姐姐大婚之日的前一天,却传来姐姐她投井自尽的消息。彼时听了这消息,奴婢已然吓得连魂都没了,只觉那鬼院果然是个不祥之地,竟大病了三天,只一心想着离开侯府回到家乡去。谁想几日后,梅纤姐姐的家里来了人,却是感谢侯府送了五十两银子之事。奴婢当时因惦记着梅纤姐姐是否因那鬼院而死,便恍然跟在那梅纤姐姐的家人后面,想要去问个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