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大的若是做不出来,尺寸也可以做小一点,毕竟战场你们也知道,很多尸骨来不及收敛,只能在战后搜集一些他们生前使用过的遗物,也算留个念想。”
听到刀疤男的这番话,原本就被调动起情绪的王家村村民们哪儿还有什么不愿意的,皆是点头应下。
有些性子急的大爷大妈,直接把腿就往家里赶,迫不及待要开始动工了。
就这样,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明夏和陶希然也没有闲着,两人带着刀疤和他那伙儿兄弟们,从琼华寺的后门开始分批将藏经阁的经卷运送下山。
后来一次运输中,几人的动静被晚上寺庙里的兵哥察觉,几个伤势较轻的兵哥也加入了这场经卷的运送当中。
一万三千多卷的经卷,足足有摆满了三层楼,几面墙之多,只用了短短三天的时间就已经运送了将近三分之一。
这期间有的人磨破了脚,有的人肩膀上直接被磨烂,血肉模糊,还有的人则是因为深夜赶路,接连摔了数次,摔得双腿和胳膊上全是伤。
可无一例外的是,从始至终,没有哪怕一个人喊过半个苦字。
为了尽可能多的将更多经卷运送到山下,这些人甚至自发分工,分成两组,有人负责白天运,有人则负责晚上。
负责白天运送的人以为夜晚运送的人会休息,可是大家伙儿又哪里舍得休息,就算睡觉也只睡两三个小时,醒来之后就开始自发的扛着铁锹找地方挖坑。
“小夏姐,你睡会儿吧,都已经两天没合眼了。”陶希然看着明夏明显憔悴了不少的脸,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劝道。
明夏统计经卷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陶希然,忍不住笑:“你还好意思说我呀?先看看你自己眼下的两个黑眼圈有多重吧。”
陶希然伸手摸了摸,不甚在意道:“我还好,我不觉得困,可能是因为以前熬夜肝论文肝多了,养成习惯了。”
明夏冲她耸了耸肩,也笑着道:“巧了,我也是,虽然不用肝论文,可是作为一个掌控全球经济命脉,狂炫酷霸拽的女总裁,熬夜也是家常便饭了。”
“扑哧。”难得听明夏拿自己开玩笑,陶希然被逗得咯咯直乐。
两人正说话呢,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发现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刀疤男。
此时他脸上再不像初见时那般凶狠,眼底眉梢都带了几分喜色,有些兴奋的对两人道:“做好了,都已经做好了!”
两人跟随刀疤男重新回到王家村的时候,发现村子里正摆着大小规格不一的数十个棺材。
由于时间太过匆忙,这一批的棺材几乎都只被涂上了一层防腐蜡,连黑漆都来不及上,一些地方甚至还带着毛边,没有经过很细致的打磨。
看上去有些粗糙,但饶是如此已经足够让明夏和陶希然欣喜。
刀疤男显然也知道这批棺材看上去属实有些不大好看,难得有几分尴尬,道:“要是时间能够再充足一点,起码能给棺材上一遍油漆,总归不至于这么寒碜。”
“已经很好了!”明夏和陶希然两人异口同声道。
随着炮火声越来越近,大家伙儿的心情也愈发沉重,当最后一箱子经卷也被顺利埋进土里尘封后,压在所有人心中的阴云似乎也并未随之散去。
明夏抬头看了眼灰蒙蒙,仿佛裹挟着火药味儿与硝烟的天,又看了眼不远处因为接连数日忙碌而累瘫了的人们。
她撑起所剩不多的力气,走到瘫倒在地上的刀疤男面前,道:“没剩多少时间了。”
刀疤男闻言,脸上的神色却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只沉默的点了点头,应道:“知道。”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刀疤男问,问完又感觉自己仿佛问了句废话,笑着摇了摇头,不等明夏回答便再次开口,道:“什么时候走?”
明夏道:“下午就走。”
闻言,刀疤男点了点头,指了指身旁瘫坐在那里的弟兄们,道:“让他们随你走吧,路上若是遇到些什么事情,有他们这帮人在,你们总归能安全一些。”
对于他的好意,明夏没有拒绝。
明夏道:“和我们一起走吧,带上你叔。”
刀疤男笑了,他看着眼前比起初见时憔悴了不少的女人,笑着笑着,眼眶忽然就有些热。
“老头年纪大了,走不动了,让他成为拖累,这比让他去死更叫他难受。”
“再说了,我婶子葬在这里。”刀疤男说着,眼底流露出几分怅然,感慨道:“我婶子在的时候,老两口日子虽然过的清贫,可他们感情可好了。”
“我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个像我婶子那样的女人,然后像我叔待我婶子那样,做对平凡恩爱的夫妻。”
明夏看着他,也笑:“挺好的。”
“是啊,不过这辈子还是算了,成了家就有了羁绊,这乱糟糟的世道,还是不要有羁绊最好,孑然一身倒也清净洒脱。”
“我这条命是老头和婶子给的,这辈子,能守着老头,总归也不算太寂寞。”
刀疤男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逐渐隐没在唇齿之间。
明夏听他半天没有动静,凑过去看了眼,发现这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看着他那张还带着泥土的脸,明夏莞尔。
“这就睡着了?”
“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