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衣垂眼喝水,没有做声。
喝了几口水,嗓子舒服了许多,她用尽力气,说了两字:“谢谢。”
男子笑着摇手:“救人性命胜造七级浮屠,应该的,应该的。”
陆无衣觉得眼睛沉沉,又想要昏睡过去。
男子连忙端起药汤:“先别睡,把药喝了。”
陆无衣挣扎着睁开眼,忍着漫长的苦味,一口一口喝下了药汤,刚喝完,就再也熬不住,彻底昏睡。
男子拿起床头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端着空碗起身离开。
自第一次醒来后,陆无衣开始断断续续地清醒,有时候只是一小会儿,有时候能坚持半个甚至一个时辰,若是遇到精神好的时候,还能和男子说上一两句话。
男子自称江知白,初入江湖,听说六桥山庄的大名后,特意来到西湖准备拜访,谁知道清早到了山庄,却看到如此惨状。
陆无衣询问自己的伤势,他说得头头是道,竟十分懂医术,在她疑惑之中,江知白解释她的伤都是他亲手治疗的。
说到这,江知白一脸的不好意思:“事急从权,对姑娘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陆无衣反而一脸平静,毫不在乎:“能得蒙相救已是我的运气,不必在意这些小事。”
江知白闻言好奇地抬眼观察她,不知领会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同情,笑着转移了话题。
陆无衣身上有四处大伤口,致命伤在胸口,临近心脏。差点死去的主因是失血过多,若没有动弹那一下被江知白发现,她坚持不了一刻钟就会真正成为一具尸体。
如此大伤元气,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想要养好身体,需要不少时间。
陆无衣不觉得一个陌生人能为自己一直停留在这个客栈,何况他也说过,步入江湖就是为了历练,被她绑在这个地方寸步难离必然违背了初衷。
她回顾了所有的亲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哪一个值得信任,只能说以往最亲近的就是嵩山派的外祖和舅舅。
她询问江知白可知外面情况。
江知白反问:“姑娘想打听哪方面的,我帮你去留意一下。”
“我家中……如何了?”
江知白对这个很清楚:“我带你回来后,找时间回去了一趟,山庄众人都在那,我便直接点火烧了。”
“烧了?”陆无衣惊讶。倒不是惊讶火烧山庄,而是惊讶,看上去挺单纯的人,出手这么利落。
江知白:“山庄除了你无一生还,名声又一落千丈,若不这么做,待那些疯魔的江湖人再次上头,难保不会返回来做出更多侮辱之事,如此,还不如一把火烧得干净。”
“况且,”他看向陆无衣,“你还活着的事情,暂时不可外泄吧。”
陆无衣微弱地点头:“恩公想得周到。”
江知白爽朗地笑:“不要叫我恩公了,我肯定比你大,你叫我江大哥便可。”
陆无衣从善如流,改了称呼。
“那,你知道我外祖家……怎么样了吗?可有被牵连?”
江知白脸色就有些微妙了。
陆无衣若有所感。
江知白的犹豫极其短暂,下一秒就与她说了自己知道的一切:“你外祖家已经和陆家切割了,嵩山派声明自己同样遭六桥山庄所骗,痛心疾首表示魔教众人以及和魔教勾结的人都应该人人诛之。”
陆无衣心头闪过剧烈的难过,面上却一片平静。
江知白多看了她几眼,确定她的确情绪平静,这才放松了神情。
陆无衣突然问:“你为何救我,所有人都说六桥山庄勾结魔教,你不信?”
江知白笑了一下:“我自然是不信的。”
陆无衣:“为何?”
江知白点点自己的脑袋:“我有脑子啊。”
陆无衣起初以为江知白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白,可能心底比较良善所以救了他,但慢慢接触下来,却觉得这人偶尔会出乎意料,和外表并不完全一致。做事果断干脆,也不人云亦云,不像个老好人,倒是个有主见的。
这样一个奇怪的陌生人,她不敢完全信任,目前又全依赖着他,只能装作不知道自己拖累了人,一日挨一日地过着,认真用药好好休息,拼命努力希望早点好起来。
江知白却仿佛十分有耐心,这天字一号房几乎被他包下来当成了自己家,每日拿着一管箫一身白衣出门,到了陆无衣用药时间就准时准点回来,或给她喂药,或给她处理身上的伤口。
处理外伤的时候,难免要解开陆无衣的衣裳,陆无衣一脸平静,甚至垂着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江知白却有些手抖,忍了忍,没忍住。
“你闭眼。”
陆无衣:“?”
江知白拉着一角纱布:“闭眼,不然我保不准用错药。”
陆无衣:“你是个大夫。”
江知白抬眼用上目线看着她,极其无辜:“我不是啊,我只是略懂医术,你是我第一个救的人。我以前只给自己和养的小狗上过药。”
陆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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