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让奶娘作证明。
奶娘笑着说:“这倒是真的,大郎早上吃了一碗粥一只鸡蛋,还吃了半个包子。”
这个量的确不小,但是这娃儿还没到午饭时间,肚子已经瘪了。
周逸芳拧了拧他的鼻尖:“一上午又去疯玩了是不是?”
小孩这回声音小了点:“没有,躲猫猫。”
意思是没疯玩,只是玩了躲猫猫。
周逸芳都不用问奶娘,才不信他没有疯跑,不然哪能饿这么快:“娘给你拿两块小糕点,先垫垫肚子,午饭不许剩饭知道吗?”
小孩立刻高兴了,嗯嗯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脸上的不高兴一扫而光,又神采飞扬起来。
周逸芳摸摸他的圆脑袋,心中感慨。
朱家的家教本就比较严格,因为那个老道士的话,对这个本该如珠如宝的长孙反而更加严格甚至严苛了,即便是心疼儿子如原主,都怕儿子未来长歪,对公婆丈夫的规矩默认赞同。
换个别的孩子,不过是午饭前吃块糕点的事,想吃,奶娘就给拿了,哪里需要孩子大老远跑到娘亲身边,废了周章才终于得到允许。农家小子都能抓一把野果子馋馋嘴。
不过大郎这个孩子也是真的皮实,周逸芳只给他两块小小的梅花糕,他一手抓一个,嗷呜就是一大口,有了吃的又活泼好动起来,下了地满屋子乱窜,一边跑一边嗷嗷叫,糕点碎末散了满地……
周逸芳喊他停下。
一声两声,哪里管用。
“朱大郎!”周逸芳严肃了声音,连名带姓叫住他。
估摸着是头一次听到自己这样被带着姓叫,小孩一下子站住了,表情发懵看过来。
周逸芳冲他招招手。
大郎捏着糕点走过来,站到她面前好奇地盯着她。
周逸芳指了指满地的糕点碎末:“你不是饿了吗?”
小孩点头。
“饿了的人恨不得一点粮食都吃进肚子里,你看看你,这满地碎末,也不知道是你吃得多还是浪费得多。”
大郎指了指周逸芳高高放弃的一整碟糕点:“还有。”
周逸芳诧异,看了看他手指的那满满一碟点心,又看向这孩子。
竟然有瞬间的语塞。
瞧他这逻辑,多完美。
桌上还有这么多,地上掉一点点,可不就是小意思嘛。
周逸芳板着脸让他站在原地把最后那点糕点吃了,亲自拿了手帕给他擦手,一边擦一边温声给他讲道理:“浪费粮食,只要浪费了一点点就是错误的,不管家里还有没有很多米饭糕点,不管你吃不吃、是不是吃饱了没刚才那么饿了,这个行为本身就是错的,你知道吗?”
大郎又是那个呆呆的表情,看着他的娘亲,双手倒是乖乖地张开,两只肉乎乎的小胖手递在娘亲面前,方便她擦拭。
周逸芳仔细擦着他的手指缝,给他举例子:“比如,你打小娄,不管小娄有没有哭,是不是痛了,你都是不对的,因为打人这件事就是错的。有的事情,再小都是错的,不可以做,要改掉坏习惯。”
擦完手,周逸芳抱起他坐在榻上:“娘知道大郎吃到了糕点很开心,你可以把糕点吃完了,再开心地跑啊跳啊,或者把糕点放在娘亲这,跑一圈,玩一圈,回来吃一块,吃完再去玩,你说对不对?”
大郎似乎明白了,点点头,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周逸芳:“娘,那我再吃一块!”
周逸芳有点习惯这个孩子这么小就逻辑完整并且表达能力极强,面不改色地打压下他的念头:“不行,马上就吃饭了,你刚才答应了我,就吃两块。”
“哦——”他立刻垮了脸,从榻上蹭下去,蹬蹬蹬跑出去玩了。
在其他人眼里,这孩子是耍脾气了,目的不成就甩脸子跑走。这也是事实,的确小孩是在闹气。
周逸芳走到窗边,微微推开窗朝着院子里看去,就看到闹气跑走的孩子正在太阳底下撒欢,追着一只白色的蝴蝶跑来跑去,扑蝶呢。
她笑了笑,关上了窗。
虽然脾气大,但是这点小豆丁,大人讲的道理他大概能听懂一二,所以闹脾气归闹脾气,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纠缠着一定要吃第三块,也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扭头就开开心心去玩了。
相处到现在,周逸芳对这个孩子的印象是:皮实、活泼、鬼精、聪慧、脾气大……但依旧是个普通的孩子。就像一颗小苗,虽然长势微有些野蛮,但也不至于烂了芯子全身有毒。
虽然说人之初,性本善。但其实孩童的无知是人性中最大的残忍之一,而成人的教育启蒙人类骨子里的良善,引导人逐渐用道德自我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