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鹏脸都青了,车晓东问:“头儿,这些都是手纸,拿回去干什么?”
黄一为看了看这两张充满疑惑的脸:“如果这里曾经有一个酒瓶子,酒瓶里剩下的酒可能会洒到卫生纸上。反之——”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皮鹏,示意他说下去。
皮鹏略一思索:“反之垃圾袋没有扔过酒瓶子,就不会有酒洒在里面。”黄一为没说话,点点头。皮鹏和车晓东都明白了,他们把地上的纸收拾起来,装到了袋子里。
黄一为安排彭鹰那一组人继续在酒吧周围的监控里寻找可疑人物,困难比较大,巷口被路边的大树遮挡看不清楚,只能从走过的人里查找,难度很大。以皮鹏为首的痕检组迎来了最大的挑战,一大袋卫生间垃圾都需要一张纸一张纸地检验。他们忍受着上面各种人排泄物的气味,查询着蛛丝马迹。他们无法考虑那些东西,只能专注于寻找线索,这就是技术警察的职责。又经历了一天的辛劳和忍耐,他们终于有了重大发现。
在个别几团卫生纸上发现了啤酒和敌敌畏成分的残留,案情出现了重大转机。这说明垃圾袋曾经有过一个装毒啤酒的瓶子,死者很可能是喝了有敌敌畏的啤酒才最终死亡的。黄一为再一次来到了案发现场的卫生间。男卫生间有四个大便位,四个小便位,盥洗处在外面。卫生间在报案时已经打扫过,已经无迹可寻,但死者在上卫生间时不可能拿着酒瓶子,可能会把啤酒瓶子放在盥洗台上,凶手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下毒。根据死者出入卫生间时段的录像来看,下毒的人很可能是上卫生间的人或者保洁员。
另外,下毒的酒瓶是谁拿走的,怎么被拿走的?保洁员把卫生间的垃圾放到大垃圾袋里,拿到了后巷。即便凶手在酒吧外面从垃圾袋里直接拿走了酒瓶,保洁员的嫌疑仍然不能完全排除。问题在于保洁员说过的那个与赵海说话的人如果是凶手,瓶子是凶手拿的,可是凶手又怎么确认死者一定会喝那瓶酒,酒瓶还一定要在垃圾袋里。
皮鹏好像明白了什么:“头儿的意思是下毒和取走瓶子很难由一个人完成。”
彭鹰若有所思,随口地说了一句:“如果有两个人就能说通了。”有人反对彭鹰的说法,大家争论起来。
黄一为突发灵感,问:“英特尔,你刚才说什么?”
彭鹰突然被叫到:“我说有两个人就能说通了。”
“两个人。”黄一为重复了一下说,“两个人,一个人下毒,一个人取走瓶子,这样就能解释通了。”
车晓东说:“两个人。到底是哪两个人,难度更大了。视频里出现在卫生间的人太多了。”
黄一为说:“知道垃圾袋里有酒瓶的人恐怕不多吧。”
皮鹏问:“您是说保洁阿姨?”黄一为点点头。
彭鹰说:“保洁阿姨有嫌疑,其他在案发时间段出入过厕所的人也有嫌疑。”
“逐一排除吧。先从保洁阿姨开始。英特尔,立即查一下麻素珍的资料。有必要的话,把她带回来问话。我们还是不能排除一个人作案的可能,如果真是一个人作案,我们一定是忽略了什么。”黄一为对彭鹰说。
查了快一周了,李建强和谭海龙仍然没有找到荆钢,他们多少有点沮丧。说来很奇怪,这家伙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影。阎队带着萧静查遍了所有销售农药的商店和农业合作社,没有任何发现。
经侦的段云贵又一次有了讽刺阎队的机会,他从南城刑警大队的队长向鸣那儿了解到,南城原来有一个有名的混混,外号叫火鸟,真名叫杨千宇。杨千宇的外号有火字,很可能就是赵海手机里的火哥。
这一次,根据向队的提示,他找到了多年前向队抓过的一个小混混,终于打听到了杨千宇。杨千宇的外号已经好久没有往外叫了,现在很多小混混已经不知道这个外号了。杨千宇公司的名字叫易小贷,有固定的办公场地,有合法的营业执照,有各种部门和工作人员,大家都穿着职业装,看上去很正规,目前没有发现任何违规的行为。第一次筛查的时候,段云贵曾经查到了这家公司,但公司的法人不是杨千宇,注册信息里没有涉及杨千宇,所以漏掉了。
可疑之处在于几年来易小贷的帐面上似乎没有什么赢利,但老板既没有急着扩大业务范围,也没有裁减工作人员。根据以往的破案经验,段云贵认为易小贷一定有其它见不得光的营收渠道,否则难以为继,而且老板杨千宇的外号叫火鸟,里面有个火字,很可能是火哥。目前,这还只是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
段云贵也走访了赵海手机里所有的受害人,他们都曾经到易小贷借过款,但都因为没有合适的抵押物,被拒绝了。然而他们失望之余,从易小贷的办公地点出来后,却遇到了主动搭讪的赵海。经过赵海反复做工作,加上自己又缺钱又没有抵押物,最后才做了裸贷。段云贵找易小贷的老板杨千宇问过,杨千宇承认公司门口有一些做非法贷款业务的人,但人家又不影响自己,所以自己没办法管。
段云贵半信半疑,目前还没有找到这两者的联系。所有的受害人都在还款中,还没有被公布裸照,杀人动机不太充足。段云贵花了几天时间,一一落实了受害人的家属是否知道裸贷的事情,也一一确认了案发时间段受害人的位置,结果全部排除了嫌疑。
然而段云贵毕竟有收获,再一次讽刺阎队没脑子。阎队反唇相讥,但有时候不得不认怂,自己确实没查出什么线索。
按照黄一为的安排,彭鹰查到了麻素珍的户籍信息,她居然是苗族人。警方再一次讯问了麻素珍,也搜查了她家。在她家,警方发现了一双千层底的旧布鞋,与案发现场发现的足迹尺码完全相同,着力点也比较相似。
她很难过,觉得很委曲,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杀了赵海,更不承认有同伙。麻素珍有作案时间,也有作案的便利条件。她自己难以自圆其说,但警方并没有找到敌敌畏或者带毒的酒瓶,也没有发现她的作案动机。24小时以后,黄一为不得不把她放回了家,但派了人盯着她。
黄一为怀疑起了自己以前的想法,下毒的和拿走酒瓶的会不会是另外两个人,或者干脆就是一个人。为此,他为自己鲁莽的决定向姜局作了检讨。姜局警告他今后一定要小心,他也作了保证。黄一为清楚局长有意锻炼他,他也不想辜负局长的好意,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破案。
黄一为把阎队、段云贵以及各队的骨干聚集在一起,重新查看了酒吧的监控录像。他仔细回想了下毒和拿走瓶子的逻辑,确定下毒地点最可能在卫生间,因为死者拿了一瓶啤酒到卫生间。如果是在大厅,啤酒瓶里的毒药可能会害死其他人,但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其他人中毒。他建议先从案发时间段出入卫生间的人查起,一来查找他们从卫生间出来以后的去向和行动,二来查经过后巷口的人是否与出入过卫生间的人有接触。
正在排查监控录像的时候,专案组再一次接到一起命案,死者很可能是李建强和谭海龙一直都没找到的荆钢。专案组兵分两路,段云贵和彭鹰留下继续查找监控,黄一为和阎队带人去勘查荆钢的死亡现场。
案发现场是一处单身公寓,户型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物业经理是报案人,这几天同在六楼的其它住户反映,603房间散发出阵阵恶臭。物业经理拿来了管理处的备用钥匙,开门后发现有死人,赶紧拨打了110。接警后,南城分局刑警大队出了警,向鸣大队长带人初步勘查了现场,在死者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个身份证,居然是荆钢。向队给阎队打了电话,现场勘查和整个案件都移交给了专案组。
死者仰卧在床上,上身赤裸,腰带松开。尸体高度腐烂,尸体散发着恶臭,有比较浓郁的大蒜味,很可能是敌敌畏中毒。残留的皮肤呈紫黑色,指甲青紫。眼球浑浊,已经暴露在了眼眶外。目前是春夏交替,室温约20c,皮肤已经开始腐烂,残留的皮肤上布满水泡,部分水泡已经破裂,流出了体液,头发大部分脱落,推测已经死亡5-7天。绿色的尸斑沉积在身体后部,尸体周围有大量蛆虫。勘查现场的干警承受着巨大的挑战,不出意料萧静吐了,但她忍到了找一个塑料袋,吐在了袋子里。大家不怪她,她是个实习生,已经够好了。
现场被人清理过,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或足迹,连卫生间里的牙刷和牙膏都不在了。戴家兴在死者的腰带扣上发现了一根体毛,成丽雅推测这根体毛可能不是死者的,很可能是凶手的。理由是死者的裤子并没有完全脱下,死者腹部并没有体毛。看死者衣衫不整的样子,腰带已经松开,能够推测出死者死前可能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现场发现了死者的手机,手机的联系号码里有一个在赵海案里也出现过,就是那个叫火哥的号码,不过这次存的名字不是火哥,而是火鸟。手机的隐藏相册里也有一些女孩举着身份证的裸照,微信里照样也有催款的沟通记录,据此看来荆钢和赵海都是办裸贷的人,上线可能就是火鸟。这是一个重大发现,印证了段云贵的调查方向是对的。由于手机卡是在网上购买的,无法查询用户名,直接认定火鸟就是后台老板仍然缺乏有力的证据。
布衣柜下发现一根针管,里面残留着一些液体,针管外面残留着血液和指纹。拷贝了案发时间前后7天内的监控录像,让视频组查找线索。
物业管理处的登记记录上显示,租这套公寓的人是一名女性,租期是三个月,目前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身份证复印件上显示的姓名是庞春燕,户籍所在地是南江省。经查证,身份证信息是假的,唯一真实就是照片。成丽雅总觉得她好像在那儿见过照片上的人,思索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个女人与梁语诗的姐姐梁语涵非常像。梁语涵来领走梁语诗的尸体时,她见过梁语涵。成丽雅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黄一为,黄一为大喜过望。他与阎队交换了看法,阎队立即联系了梁语涵户籍所在地的公安部门,请他们查一下梁语涵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