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春季节,河水的温度基本在10c左右,很难根据尸温判断死亡时间。另外尸斑不是很明显,加大了判断死亡时间的难度。尸体运回解剖室后,尸斑发生了轻微沉淀,原有颜色较浅的尸斑没有消失。切开尸斑处的皮肤,血管断面缓慢流出血滴,并渗出浅黄色液体。尸僵已经达到了最硬,死者已经死亡了15小时左右。胃内溶物检测发现,胃内食物已经基本排空,只残留了部分海带。死者没有肠胃病变,而且比较年轻,消化功能比较好,综合判断死者死于晚饭后4-5小时,也就是昨晚21:00-22:00。
阎队按照惯例先查已经报案的失踪人口,技侦组建议排查大学生、网民、程序员或长期坐办公室的人员。阎队大力排查死者身份的同时,黄一为带着技侦组查找死者的落水地点。在皮鹏的建议下,黄一为找到了研究阳河气象的专家付宏斌教授。了解了阳河的流向、流速和河道特征后,他们认为落水地点在市区,就在远景公园为中心上下游各2公里的范围,他们决定先从远景公园上游查起。
山川、树林、河沟、港汊等凡与阳河有关的地域都要过一遍,排查难度很大。排查了几天,在他们快要查到远景公园的时候,黄一为接到了阎队的电话。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是天阳生活网的编辑白文强,白文强的老板确认照片上的死者就是白文强本人。他刚入职不到半年,今年22岁,大学刚毕业,毕业于稷东理工大学网络安全工程专业。阎队已经通知了白文强的父母,他们在天阳市辖下的阳坪县生活,目前正在赶来的路上。
据白文强的同事反映,昨天下午17:30-18:00之间他们一起吃了麻辣烫,吃完之后回到公司加班。晚上21:30,白文强离开公司下班,但同事并不知道他的住处。阎队问过同事他的去向,同事说他是向南走的,骑着一辆自行车。
阎队提示黄一为向南走会经过远景公园,而阳河正好从远景公园中间流过。阎队的提示让黄一为更加坚信了技侦组的判断,他让彭鹰留在勘查车上查看远景公园的监控录像,然后带着人分两组沿着河道两岸向远景公园的方向搜寻。
三个小时后,他们搜索到了远景公园东区的观景台。观景台是由大理石砌成的,周围是铁链栏杆。在大理石堤岸的边缘,发现了少量血迹。紧挨着血迹的是一个不完整的脚印,是一只平底鞋的后半部分,不完整的部分正好是血迹所在的部位。血量较少,血迹呈细条状,一共有三条,中间的两条较长,外侧的两条较短。从阳河流速、发现尸体的地点和死者的死亡时间推算,这里很可能是事发地点。另外,铁链上发现了一枚指纹。只要血迹或指纹与死者有关,基本可以确定这里就是事发地点。
离血迹大约2米远的地方,有一堆烧过的纸灰。皮鹏从里面发现了没有烧完的冥币,像是有人在这里祭奠过什么人。如果这里真是事发现场,还真透着一种神秘的气氛。纸灰周围也发现了血迹旁边那种花纹的脚印,按照脚印大小推算这是一双40码的平底鞋留下的。
回到局里,经过检测血迹是死者白文强的,皮鹏确认铁链上发现的指纹就是白文强的大拇指留下的,远景公园东区的观景台就是事发现场。彭鹰在远景公园大门的监控里发现了白文强骑着自行车进入公园的画面,时间是4月12日晚上21:42。此后从远景公园四个大门任何一个大门都没有发现白文强或者自行车出来的痕迹,基本可以确认白文强确实在那天晚上出事了。
黄一为正在和技侦组的队员一起看着大屏幕上的照片,上面是那些形状奇怪的血迹,白文强为什么会留下这么奇怪的血迹呢?大家都在思索着,戴家兴忍不了大家这么安静,又不忍心打破,于是站起来想去倒杯水。
他蹑手蹑脚站起来,轻轻把椅子往后一推,一转身的瞬间不小心打翻了黄一为的咖啡杯。他急忙拿了抽纸盖在咖啡上,然后慌乱地把抽纸收在垃圾桶里。他的窘迫把大家逗笑了,黄一为其实并不怪他,面带微笑盯着他看。
阳光打在了桌面上,黄一为觉得有点晃眼,轻轻歪了一下头,他突然怔住了。桌边留下了戴家兴的指印,中间两条是长的,旁边两条是短的,中间留下了三道空白区域。他转头看了一下大屏幕上的血迹,似乎有所感悟。
从卫生间拿抹布回来的戴家兴正要擦桌子,却被黄一为阻止了,大家有些不解。黄一为把自己左手的四根手指,放在桌边,右手拿起杯子里没有洒完的咖啡,慢慢倒在手指上。然后他放下杯子,慢慢拿开手,桌子留下了与血迹相似的痕迹。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黄一为想到了血迹形成的原因。
一番操作之后,黄一为终于开了口:“我推测白文强在落水之前曾经用力攀住大理石堤岸的边缘。”
戴家兴把抹布放在桌子上,问:“血迹是从哪儿来的?”
成丽雅瞥了他一眼,他明白成丽雅的意思,赶紧补充了他的问题:“死者的右手破皮出血,右手中指第一指节骨折,血迹是他的右手留下的。我是问他的手是怎么出血的?”
“客观地说,你的问题正是关键所在。”黄一为说,“还是说一说死者右手的伤是怎么形成的吧?成法医说过右手中指骨折,不会是自残行为。其他伤口呢?形成原因是什么?”
成丽雅知道黄一为在问她,她接过了话题:“右手的伤有两种,一种是刮擦伤,主要集中在手掌和手指内侧。一种是挤压伤,出血量比刮擦伤的大,主要集中手指,尤其是手指的第一和第二指节。”
黄一为问:“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弄的?”
成丽雅说:“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常言道十指连心,除非和自己有深仇大恨,否则很难下得去手。何况自我伤害有很多办法,手指是比较坚硬而且痛感极大的部位,并不是最佳选择。”
“头儿,不太可能。”彭鹰说。黄一为知道彭鹰不会随便说话,既然说话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他说:“视频画面上有时他只用右手骑车,说明他是右利手,即便要伤害自己,也是右手伤左手,很少会用左手伤右手。”
“成法医和英特尔说得有一定道理。”黄一为说。
“也就是说有人伤害过他的手,为什么左手没有挤压伤,为什么只伤害了他的右手?”戴家兴也不知道自己是真有疑问,还是怕别人觉得他浅薄。
“我们可以推断一下白文强出事的全过程。”黄一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当晚21:42,白文强骑自行车进入远景公园。走到观景台,他下了车。”
萧静问:“怎么知道他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