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为说:“你赌我们不会再注意谭凤翔,而我赌你不甘心失败。你这样一个聪明人,公安部A类绑架案的主犯,赎金的数额在当地发生的案件中都创了最高记录。你瞧不起任何人,当然也包括警察。你觉得警察想不到你会再次绑架谭凤翔,你又是一个人干活,没有所谓猪队友的打扰。谭凤翔的作息和活动规律你也很熟悉,你觉得成功的几率很大。这是你赌的,当然这也是我赌的。最后的结果是你赌输了,被抓了,而我赌赢了,抓了你。怎么样?我的答案你满意吗?”
李长捷沉默了半天,说:“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冯川接过了话头:“这是我们重案队的队长黄一为,犯罪心理学专家,搏击专家。”
黄一为有点不好意思,他从没认为自己是任何方面的专家。他不喜欢吹嘘,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但冯川已经说了出去,已经无法阻止了。
李长捷点点头说:“我服了,我交待。剩余的200万在我藏身点院里厕所的墙洞里,里面还有吕孝天的手机,我本来想用那个手机要向谭家要赎金的。”
黄一为问:“为什么没有用那个手机给吕家打勒索电话?”
李长捷呵呵一笑:“在吕孝天的车里发现了他用来打网络电话的笔记本电脑。这个吕孝天脑子不怎么样,家伙倒是不错。”
黄一为终于都明白了。黄一为让人把他押出去,准备起身离开审讯室。
李长捷突然转身说:“黄警官,我会重新考虑我的人生,谢谢你!”说完,他转身出去了。
黄一为很感慨,顾不上想这些,立即带上李长捷,去了废弃铁厂对面他的藏身地。果然起获了剩余的200万赎金和吕孝天的手机,参与搜查的民警当场欢呼起来。黄一为没有阻止他们,毕竟这是很大的胜利。
几天后,其它省市的民警也到了天阳,审讯了李长捷,未破的绑架大案全部告破。两星期后,省厅的表彰下来了。天阳市刑侦支队重案大队荣立集体二等功,黄一为荣立个人三等功。黄一为的代理队长去掉了代理两个字,成了正式任命的重案大队队长。
姜局正找他谈话。黄一为说:“我觉得让我当队长不太合适,重案大队成立两年多来,队长一直是阎队。后来,李建强当了副队长,他资历比我深,按级别也是李建强当队长。我代理队长,那是特殊时期。目前强哥已经痊愈了,他当队长,我给他当副手都行。”
姜局语重心长地说:“一为,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你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我很清楚。你的专业能力和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你当队长,没人不服气。李建强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刑警,能力不错,稳重有余,灵活不足。他当队长,只能中规中矩。只有你当队长,我们才能与时俱进。李建强的思想工作由阎刚来做,你放心上任。”
黄一为还是不死心:“可以让阎支队回来继续兼任重案队的队长。”
“行了,别跟我磨烦了。阎刚很快就被正式任命为刑侦支队支队长了,目前正在组织考察中。章江身体不好,办了提前退休。他得的是癌症,需要长期治疗,不适合再担当任务比较重的职务了。”姜局说。
黄一为知道结果不能改变了,没有再说下去,看来自己要承担更大的责任了。
凌霜出院了,右臂打了石膏。一个月下来,断骨已经接住了,并且开始愈合。现在只需要回家休息了,卢青梅每天都会来看小霜,喜欢得不得了。小霜的手机被曾放打烂了,谭海龙给小霜买了一个新手机,下了班龙龙也会过来。
小霜的父母都是老实人,家境普通,本来觉得自家女儿配不上人家,但看到谭海龙一家人对小霜如此照顾,也就放心了。双方的老人都默许了谭海龙和凌霜的事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卢青梅给凌霜讲了很多年轻时候与谭凤翔恋爱以及艰苦创业的事情。渐渐地,凌霜开始喜欢这个准婆婆,慢慢突破了自己的心理关,完全接受了谭海龙以及他的家人,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黄一为和韩文君认识两年多了,谈恋爱也有一年了,可惜的是聚少离多,他们戏称自己的恋爱是网恋。黄一为担任了重案大队队长,韩文君已经从省厅回来,担任了市公安局档案室主任。爱读书的韩文君曾经被谭海龙起了一个图书馆的外号,现在她基本名副其实了。虽然她现在不是管书的,却成了管档案的。按照她对文字的敏感度,做一个档案室主任,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活泼开朗,性格外向的王淑芬早就见过了韩文君,但韩文君的父母还没有见过黄一为。他们的爱情历程依然还很长,但王淑芬很着急。黄一为已经33岁了,韩文君也已经30岁了。王淑芬觉得他们真的要解决人生大事了,可惜当事人不急,她也没有办法。唯一让王淑芬欣慰的是两个人虽然性格都有些内向,不善于表达,但两个人感情很融洽。看来要好事多磨了。
看守所里,谭凤翔见到了已经被拘押的吕孝天,这对商场上暗斗了近二十年的对手在这样一种特殊的情境下见面了。
吕孝天冷漠地说:“姓谭的,你赢了!我蹲了大牢,财产被冻结了,店也快倒闭了。这下你舒服了。”
谭凤翔沉默了一会儿,问:“老吕,你说良心话!这些年我有没有对你使过阴招?”
吕孝天说:“没有!所以我从各个方面都输给了你。开同样的店,我的销售额没有你的高,汽修厂也没有你赚钱。现在连人品都输给了你,我tm什么都没了。”
谭凤翔说:“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吕孝天很轻蔑地说:“我都这样了,还能跟你谈什么条件?”
谭凤翔真诚地说:“老吕,30多年前我们在同一公司工作,你做销售,我当学徒。十来年后,我们各自开店,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跟你斗。可是最近这十几年来我们从来没有来往,也没有说过话。我真的想不到,你会如此恨我。抛开这些,现在你进去了,你的店怎么办?你的老婆孩子怎么办?你儿子还在上大学。你老婆没什么文化,完全是个家庭妇女。这些年,你没有沾花惹草。我没认为你是坏人,老吕,你扪心自问你觉得自己是坏人吗?”
吕孝天直勾勾地盯着谭凤翔,一语未发。
“老吕,你想过没有?这么多年,你一直亲自担任总经理。你不在公司,公司能支撑多久?你老婆孩子的生计怎么办?”谭凤翔说。
吕孝天还是没说话,慢慢低下了头,泪水一点一滴地掉在了地上。
谭凤翔提出了自己的终极方案:“我有一个想法,能解决这些问题。”
吕孝天慢慢抬起了头,显然想知道答案。
谭凤翔说:“你借给我的600万涉嫌诈骗,不一定能要回来。我可以帮你经营你的店,利润的60%归我,40%归你。这样你的老婆孩子就有依靠了,你的店也不用破产了。如果你儿子想接手,或者你出狱了,我把店完整地还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吕孝天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谭凤翔的胸怀令他惭愧到无地自容。他泪流满面,站起来给谭凤翔跪下了,用脑袋使劲撞击着地板说:“老谭,我同意!我tmd不是人,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报答你。”站在旁边的吕涛也跟着父亲跪了下来。
谭凤翔赶紧走过去,把吕孝天和吕涛搀起来:“行了,老吕,孩子,赶紧起来。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一家安然无恙,你们不要再自责了。”
吕孝天内心充满了愧疚,也想解释一下:“我绑了嫂子,还抽了她的血。我没想伤害嫂子,所以买了一个道具手指,只想吓唬你。”
“老吕,不说那些了。青梅现在很好,不要再提了。”谭凤翔劝他。
等他情绪稳定一些后,谭凤翔说:“咱们在商言商,签一个公司托管协议,对咱们双方都是一种约束和保护。合同的内容,你看一下。”
谭凤翔的秘书把合同递给了吕孝天,吕孝天接了过来。谭凤翔说:“我还请了公正处的公正员,还有市局的黄一为警官,请他们作证。全过程都有视频录像,你儿子、公正处、黄警官和我都会有一份。你放心吧,我不会赖账!”
吕孝天大体上看了一下,满怀愧疚地说:“我相信你!如果我还能出去,咱们做一辈子的兄弟。”
“行!兄弟,咱们签字吧!”谭凤翔说。
两个人在签名处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看守所出来以后,谭凤翔握住了黄一为的手:“黄队,谢谢你为我们谭家所做的一切,我为龙龙有你们这样一帮战友感到骄傲。谢谢你们!”
黄一为紧紧握着谭凤翔的手说:“谭叔,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即使没有龙龙,我们也会竭尽全力。”
谭凤翔点点头:“我相信。”
黄一为说:“您能平安无事,恰恰因为您胸怀宽广,能够以德报怨。吕孝天心胸狭窄,图谋不轨,当了您的替身,这是他命中该有一劫,希望他能好好反醒。谭叔,您保重!”
谭凤翔上了车,渐渐远去。
黄一为看他的背影,感慨万千。他由衷地佩服谭凤翔的胸襟,他为谭海龙有这样一个父亲感到骄傲,为凌霜可能有这样一个公公感到欣慰。如果天下人都能像谭凤翔这样以德报怨,天下就会少了很多纷争,少了很多仇恨,违法犯罪的人数量一定会下降。他更加坚定了信念,维护法律尊严,弘扬人间正道是他一生的追求。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