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以搂钱为主业,多少年没有被御史查出来的官员,他的藏钱,洗白的本事自然是无与伦比的。
用御史们的话说,一个官员如果大规模的贪污受贿,最后被抓住了。
他要么是死于政治斗争,因为他的对手比他强,就是要用贪污来处理他,要么就是他的业绩不过关,是一个只会贪污而不会保护自己的人。
真正的贪官,都是狐狸精一般的人物。
他们有着比一般人更加敏锐的嗅觉,尤其是这灾荒,朝廷派出了巡查的官员的时候,他们自然是小心翼翼,将自己的狐狸尾巴藏得严严实实。
他们不管家里有多少银两,藏匿了多少粮食,他们都会将自己打扮的一穷二白。
说起来,陈生手下的探子也真的不容易。
当大规模的农户变成了难民,并且大批朝京师方向迁移逃难时,官员们也早早的将家里搬个精光,不仅如此,家里的粮食也藏得妥妥当当,难民队伍里某些心术不正的人结伴闯入官员家时,人家早已人去屋空,事实上除了非常点背的地主。这些心术不正之人真正抢到的粮食少得可怜。
一个聪明的群体,凡事料先是必备的素质,当然不会把满仓的粮食留在家里等人来抢。
粮食转移了。不少官员也携家带口转移了。
亲卫们找到这些官员为富不仁,为害一方的证据的方式也非常有创意。
他们是在一家翠红楼的地方找到他们的。
因为是灾年,大家吃饭都吃不饱,按理说,这红楼的业务是应该停业的。
姑娘们应该每日里愁得以泪洗面才是。
不知道哪个精虫上脑的兵痞竟然想要去翠红楼找个姑娘耍一下。
当时兄弟们还给他凑了钱,大家都认为眼下这个时节,就算是在红的娼妓,都应该降价了。
结果让他没有想到的,**丝不论什么时候都没有办法改变他**丝的命运。
人家翠红楼的姑娘看着兵痞扔在桌子上的银子,连瞅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那领头的**也是嫌弃的不停往外推着这兵痞。
嘴里不停的嘲笑着兵痞,“你们这群穷要饭的兵痞,也敢来我们翠红楼找姑娘,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你那点银子也想找我们红鸢姑娘,你是真的想多了吧。”
然后兵痞就被无情的推了出来。
换做别的将领手下的兵痞早就闹事儿了。
老子脑袋提仔裤腰带上过日子,你竟然敢这样羞辱老子,老子不砸了你的店,那老子就是个怂货。
但是,但是。
这兵痞是包破天手下的兵,别看包破天允许他出来泻火,但是他要是真的敢闹事儿,包破天一准而能拧下他的脑袋当球踢。
虽然不敢惹事儿,不代表这兵痞不敢报复。
他们身上都是有任务的,那就是找贪官贪污受贿的证据,这兵痞心想你不让老子跟你们家红鸢姑娘好,那就别怪老子找你事儿。
这兵痞一下子就不务正业了,每天就在这翠红楼盯着。
他这一盯着,还真的发现问题了。
要知道眼下日子那么难过,谁还有钱狎妓。可是每天都有不少人,穿的破破烂烂的来耍。
不仅如此,来的人还很多。
你一个穿着一身补丁的穷酸竟然能风雨无阻的来狎妓,我随手扔十两银子,却碰一下手都不行,你真的当我是傻子么?
这兵痞把这事儿回头就报告给陈生了,陈生吩咐耿小白打了包破天和兵痞一人五十军棍,然后派出不少锦衣卫去暗中探查。
这一查,问题更多了。
他们竟然敢公然搞了一个聚会,商量着如何转移藏匿在城中剩余的财产。别看这些家伙穿的破破烂烂的,他们的真实身份,全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官员。
于是,陈生手下二话不说,将这群暗中聚会商议的穷人一网打尽,一个漏网之鱼也没有。
听着亲卫们举报,饶是两世为人的陈生,也情不自禁呆愣了很久。
活到老,学到老,终于又长了一回见识。
密云知府衙门前堂偌大的庭院内站满了人,前面两排三十多人全是穿着打满补丁穷人,后面几排则天天跟陈生哭穷的士人,人群沉默中透着压抑,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轻不可闻的啜泣和叹息声。
看着面前这些垂头丧气的地主,陈生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很甜。
“各位真是艺高人胆大啊,本官不得不佩服……”陈生悠悠地道。
所有人顿时露出愈发惶恐之色。
“别。大家都别怕,我刚才那句话绝非嘲讽。本官确实很佩服你们……”陈生笑道:“为了逃避本官的摊派,整日里吃饼子,喝稀饭,出门穿破破烂烂的衣服,看的本官都崇拜你们了。本官不得不说,你们很高明,呃,多嘴问一句,这主意谁想出来的?”
所有人纷纷扭头,无数道目光锁定在第一排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欣长身材,瘦的过分,长脸有点佝偻腰,两条腿就跟竹竿似得,风一吹就能晃悠几下。
竹竿小胡子原本便有些局促不安,现在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神情愈发惶恐惊疑,浑身的骨头被吓得直抖擞,一直不停的颤动得很有节奏。
“公爷,公爷饶命,饶命!”竹竿男扑通跪下,一双大长腿然跪得特别灵活,白净的肥脸上冷汗潸潸而下。
“饶啥命?准备夸你呢,咋吓成这样了?起来说话!”陈生笑着上前扶他,使劲一拽……咔嚓一声,人家细长的胳膊竟然让陈生给这段了。
好吧。放弃这个不自量力的亲民举动。
“自己起来,速度的!”陈生喝道。
大长腿腿噌的一下。飞快的站了起来,比陈生高了好几头。
明明胳膊折了,疼的要死。结果在陈生面前,依然一脸的笑容。看的陈生都有些羞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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