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走到檐下,赵明枝笑问道:“承彦哥,方才那人穿的是军甲吗?”
卫承彦随口道:“是我们从前故人,恰好就在附近驻军,今次听得二哥到了,特地过来聚一聚。”
他在前方领路,明显对此处房屋布局十分熟悉,很快就带着赵明枝到了一处厢房门口,推门而入,方才回头道:“你在此处歇一晚,隔壁有个做饭的婶子,一会便来,要什么都喊她帮忙便是。”
赵明枝连忙道谢,又催他道:“且回去吃席罢,屋里人人都等着你,时辰那样短,明日都要走了。”
卫承彦哈哈一笑,道:“我明日不走,只你同二哥先走。”
赵明枝讶然看他。
卫承彦道:“我在此处还有旁的事,你同二哥先行一步,左右在均州也要耽搁一夜,等我办好了,自会日夜不歇追得上去。”
他也不说什么事,只笑道:“怎的?叫你同二哥单独赶路,怕了?”
再特地拉长腔调,笑嘻嘻道:“唉,可惜此处镖局另接了活在身,不然抽那二三十镖师在前头开道,再二三十人在后头护着,岂不比只有二哥一人护送来得威风?”
赵明枝没有正面回他,却走近半步,垫脚仰头,隔空嗅了嗅,忽然问道:“承彦哥,你当真只喝了半壶酒吗?”
卫承彦脸上表情顿时一僵,道:“当……当然?”
赵明枝“哦”了一声,又道:“我家也做私酿,自家还卖酒,尤其我娘好酒得很,最喜京城丰乐楼眉寿酒,其次是某位贵人家的瑶池酒,说是入口清淡,却回味悠长——承彦兄,伱喝的就是瑶池酒罢?”
卫承彦本已要转身,此刻同手同脚停在原地,竟连话也不敢说了。
赵明枝抿嘴笑道:“这瑶池酒后劲足,酒味却浅,若只浅酌几杯,其实旁人闻不出什么来——我爹在家时,我娘就只敢偷喝这酒,不容易被他发现。”
一时又道:“我站在此处都闻到瑶池酒香,承彦兄怕得喝了有一二斤才能如此罢?”
再笑问道:“二哥是不是不常喝酒啊?好似他不太能分辨出来?”
卫承彦方才席间吃得火热,顺势便把外袍脱了,敞着半边胳膊,本还觉得热,听完赵明枝这一番话,冷得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抱臂求饶道:“赵姑娘!”
赵明枝险些笑出声来,道:“不过也可能是我闻错了,其实不是什么瑶池酒,只是寻常村酒?承彦哥也只喝了几口?”
卫承彦连连点头,犹如雄鸡啄米,又快又凶,再不敢多留,口中道了谢,就要往外跑。
赵明枝犹豫一下,却把他叫住,方才道:“方才我说笑的,不要放在心上。”
语毕,自腰间香囊中摸出一瓶药给他,道:“虽不晓得你明日有什么要紧事,想来不容易,得你照顾这一路,也不说其他感谢话,只不太放心,这是上好伤药,并非寻常货色,我跟着二哥,又进了均州地界,此后走官道,不怕出事——予你随身带着,用不上最好。”
卫承彦听得这话,嘴里嘟哝一声:“我哪会有什么不容易,明日谁人遇得我,才晓得什么叫不容易!”
然则到底把那药瓶接过,临转身了,还不忘回头叮嘱道:“那均州城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把二哥盯紧了,别叫他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