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枝便问道:“参政也无分毫好处,为何愿意如此奔走?”
吕贤章皱眉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微臣是为晋人,为国为朝,岂只为那等虚浮之物?”
赵明枝道:“那裴雍一般也为晋人。”
吕贤章难得将头抬起,虽仍不敢直视赵明枝,却做低声道:“我与那裴雍,岂能相提并论……”
又鼓起勇气道:“我从前得殿下恩惠,又感怀殿下为人、品行,在蔡州时自然为朝为国,今次来京城,除却公事,却不能掩饰私心当中报恩之意。”
赵明枝微做一怔。
吕贤章已然又道:“臣今日特做返回,并无他意,不过想做一劝说——殿下固然心怀家国,可若真有意行那以身喂狼饲虎之举,不如再做三思,岂不闻有一句话唤作‘赔了夫人又折兵’?”
“虎狼之类,岂是真能养熟的?金银财富、权势封赏俱为身外虚妄,可以许之,唯殿下是为千金之体,当要最为珍重,万不可轻易自舍。”
赵明枝得他许多话,道:“多谢参政好意,不过眼下蔡州无人无兵,少钱少银,所有东西都同水中月,镜中花——便是我有心,也实在许不出什么好处。”
说完,却又自指脸面,道:“至于所谓‘自舍’,以我此刻相貌,如何能当做好处?”
吕贤章道:“若从前就以此刻相貌将其说动,岂非更显出那裴雍用心不正,所求更甚?”
又道:“况且殿下美貌天下尽知,虽有这一张假皮作为遮挡,其人未必不知,反显道貌岸然。”
他说到此处,还补了一句,道:“微臣此举,其实犹如背后小人,只今日所说之话,异日遇得裴节度,一样能做当面质问,请殿下熟虑之,不要被其哄骗了去。”
再道:“裴节度愿做发兵,又轻兵简骑而来,朝中当然感念,若他果然一心为朝,并无其余贪念,我愿自作道歉,只此时不可不先做防备。”
赵明枝自然明白吕贤章意思,只她同裴雍私事,并不好向旁人多言,实在难去解释,只得道:“我已然尽知,只是参政所言,眼下为时过早,至于裴节度——其人心迹,世人日后便知。”
又道:“辛苦参政一路赶来,又要再做返回,眼下时辰太晚……”
她正要劝留,吕贤章却把脚下灯笼重新提了起来,道:“臣虽不才,却也知道此事着急,眼下沿途俱是流民,哪怕只早一日抵达京师,其中好处也难以尽数。”
说着又行一礼,道:“请殿下先做休整,待臣亲领仪仗,自来相迎。”
说完,便擎那灯笼,转身大步前行,没入夜色之中。
木香立在后头,本来听得十分不满,见他行事,却也生出几分复杂来。
而赵明枝眼看那黑暗当中背影逐渐隐没,喟叹一声,才转头同木香道:“先前配的那药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