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轻柔的走过地毯,来到床边坐下后,便看着床上躺着的老人。
过去几年,父亲的须髯两鬓都已有不少的白发了,老人家年龄一上去,摔上一跤可是会要命的,这就是为什么苏辰要急着赶回来。
生怕苏从芳有什么三长两短。
毕竟在这一世,老两口,还有两个兄长对他是真的好。
别说皇帝,就算是当了玉皇大帝,他也是老两口的儿子,都得必须下凡来看自己亲人。
门口,苏雍让妻子带众人离开,他和老二留下来等候,萧婥则拍拍手中的乖孙,带他在周围转转。
“床上躺着的可是大父?他怎么了?谌儿的父皇是在照顾他吗?”
苏谌跟着萧婥仰起小脸一连三问,老妇人耐着性子,笑容慈祥,“你父皇在守着他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大父,这是在尽孝,懂吗?以后,谌儿也要对父皇母后尽孝。”
“嗯!”
苏谌乖巧的点头:“母后和姨祖母也说过,孝道是生而为人的本分,谌儿不会忘记!”
“真懂事啊,比你父皇懂事多了。”
萧婥高兴的笑了笑,牵着小手边走,边又给他讲起苏辰小时候的那些荒唐事……
……
而这边,苏雍、苏烈在房门口安静的站着,门口左右还有典韦、许褚、郑和、吴子勋。
房里,阳光正从敞开的窗棂照进来,落在老人脸上,或许有些温热,睡梦里的老人动了一下,掀了掀被褥,让自己凉爽一些。
这时也察觉到了床边有人,缓缓睁开眼睛,同时也蠕着嘴唤了声。
“小塘把床头上的水端给我。”
片刻,传来倒水的声音,老人刚睡醒,视线还有些模糊,当被搀扶坐起时,他才看清面前搀他、给他倒水递来的身影,竟是小儿子苏辰。
“老三……你怎么回来了?”苏从芳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愤愤道:“我说过不让他们跟你说,不就摔折一条腿嘛,让你从燕京赶回来,要耽搁多少朝廷大事。是不是你二哥派人跟你说的?”
“不是,是房家那边听到消息,托人送信到宫里,给雪君说的。”
苏辰将倒好的温水递到父亲的嘴边喂他,老人固执的将碗接过来,“爹双手没事,自己来!”
喝了一口,苏从芳这才舒坦的呼出一口气。
“这亲家也真是的,既然我没让说,那肯定有我的道理……唉,算了算了……既然回来,那就回来了。”
苏从芳靠着床头,语气虽然无所谓,可目光一刻都没从苏辰身上挪开过。
“父亲,就那么不想我回来了?”苏辰将碗放回床头桌,笑着为他押被角。
“哪有人不念着自己儿子的。”
苏从芳将压好的被角重新揭开,说了句:“热。”随后在贵为天子的手背上拍了拍,“但你是天子,是皇帝!为父不想因为家里豆大点的事,让你来回奔波,耽误了民生大事,你也知道的,我最看重百姓……呵呵!”
是啊,当年为了给百姓施粥,还被人行刺,差点被荒神教的刺客给杀了。
如果没有老人的善心,那场干旱,不知要是饿死多少人。
“呵呵,做儿子明白,而且我也没给父亲丢脸。”苏辰反过来握住老人的手,笑道:“这天下百姓如今都是一家了,不敢说家家有余粮,但至少不用饿肚子了,孩儿还在各州各郡设了灾荒年的应急粮,每年从上缴的粮税里拨出一成放进去,六州在这三年,可是存了不少。”
“爹知道!”
苏从芳欣慰的点点头。
“你做的一切,当爹的怎么看不到,当年你要打下中原,以为就此收手,没想到调头又去打了西戎,虽然开疆扩土,可为父心里着急,怕你穷兵黩武,将百姓祸害了。可你翅膀硬了,爹可左右不了你,不过这三年里,你做的事,爹总算是将心放进肚子里,我苏从芳的儿子,跟他爹一样,始终向着百姓的!”
听到这话,苏辰笑了起来。
“哈哈!是啊,儿子像父亲,天经地义嘛。不过,可能要不了多久,孩儿又要打仗了。”
“打倭寇?”
“爹猜到了?”
“怎么猜不到,那帮倭寇在沿海做的事,气得爹在定安城里破口大骂,还是当着孙叔武面骂的,他们惹了你,你怎么不可能打回去,你这性子爹可太熟悉了。”
老人带着风趣的语气说了一句,令得苏辰也跟着笑了笑。
“哈哈,还是爹懂我。”
“你都当皇帝了,什么时候,把偷爹的私房钱还了?”
“这你还记得?”
“记一辈子的。”
“行,改日,孩儿将倭寇老巢翻一翻,找些钱财出来,给爹搬到府上。”
“不许用铜板,不然为父不知道要数多久!”
“那就让大哥二哥帮忙,再不济,让十三也一起帮着数。”
“哈哈,对了,谌儿跟着回来没有?”
“回来了,被母亲带着去玩了,不过有孩儿在这里陪你还不够啊。”
“这怎么够,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再走,等我腿好点,为父要带孙子到街上溜达!”
父子俩亦如从前遭遇刺杀一样,在床边说话,不时发出笑声,外面偷听的苏雍、苏烈脸上露出笑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自从父亲摔折了腿,一直闷闷不乐眼下说笑起来,想来不会憋出毛病。
随后,连忙让丫鬟端了糕点送去,又催促厨房那边快些备好晚宴,还派人将此事告诉带苏谌玩的母亲。
……
阳光穿过庭院老树,摇曳的枝头,鸟儿飞去窗棂跳来跳去。
窗棂里,一老一少坐卧床边,在摇曳的灯火间笑谈。
仿若一副画卷。
桌上杯盏静谧,温水升起热气袅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