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微微一怔:“姐姐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虽这么问着,但她还是回答道,“她就是那年选秀进宫的婉常在,长得有几分像姐姐的那个。”
“我猜也是她。”甄嬛缓缓吐了一口气,心里像被银针密密麻麻地扎过一遍,视线一晃,落在殿内的那把长相思上,“孟静娴与果郡王即将大婚的消息,你可听说了?那天晚上就是为着这事。皇上在果郡王随身携带的荷包里翻出了傅氏的小像,当庭大怒,但碍于皇室颜面,他下旨赐婚孟静娴与果郡王,借此掩盖此等丑事,可一想到自己的女人曾经被自己的亲兄弟觊觎,皇上如何受得下这奇耻大辱?自然是要生气。”
安陵容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一个灵光闪过,她颤巍巍地捂住嘴:“姐姐,那小像不会是……”
甄嬛没有说话,只是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答案。
安陵容好半晌没说话,可以想象那天晚上是何等凶险。
难怪那天的事被瞒得一丝风声也不漏,这要是被人知道了,那还得了!安陵容不禁感叹着摇了摇头:“事关皇家颜面,皇上闷声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只怕要冷落果郡王了。”
“如今朝中得用的王爷不多,恒亲王庸碌,也就果郡王得用三分,皇上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为朝政着想,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我只怕……”不知怎的,甄嬛想起了那次果郡王去滇藏的事情,摇了摇头,她压下了心头的那股不安。
“姐姐别想了,明日甄伯父和甄伯母就要进宫了,还是这件事情要紧些。”安陵容看出甄嬛的伤感,忙劝慰道,“姐姐与他们多年未见,定有好多话要说,今晚要早些歇息,明天才能精神十足地去见他们。”
甄嬛牵牵嘴角,勉力一笑:“只可惜我如今顶着钮祜禄的姓氏,不能在永寿宫接见他们。”
“一家人团聚才是最要紧的。”安陵容拍拍甄嬛的手,温声说道。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到七月初七,果郡王与孟静娴大婚之日。
咸福宫里,敬妃正执白子与甄嬛下棋,含笑说起今早的大婚盛况:“听闻孟小姐十里红妆惊动全城,第一抬嫁妆已经进了王府,最后一抬嫁妆还在国公府里摆着,孟国公当真是舍得。果郡王还亲自前去国公府迎亲,给足了国公府脸面,人人都夸皇上促成的这段姻缘极好呢。”
甄嬛不置可否得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
敬妃又继续说道:“不过啊,有人欢喜就有人愁苦。皇上以瓜尔佳文鸳大不敬为由问罪她母家,还牵扯出她阿玛瓜尔佳鄂敏这些年曾经诬陷大臣、勾结党羽、藏污纳贿、行事残酷不仁这些罪。”
安陵容正在一旁给鹦鹉喂吃食,抬眸看向甄嬛,微微笑了笑。
甄嬛也是会心一笑:“这一个多月来,瓜尔佳氏抄家,落狱,流放,皇上在前朝忙着,咱们的耳朵也没闲着。”她声音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鄂敏已经在狱中绝望自裁了。”
敬妃垂目叹道:“其实皇上何尝不知道瓜尔佳氏的错漏,只是朝堂之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妄动,如此一来,缓缓而治也是一法。不过,我看当今圣上这几个动作大有断其根基之意了。”
“缓缓治去何日才能见功效?如果不数罪齐发,怎能一网打尽,铲草除根?”甄嬛说话间不由带上了几分恨意和沉冤后的畅意,“瓜尔佳文鸳轻狂,她阿玛也好不到哪里去,皇上秉雷霆之势而下,他们也措手不及。”
“可怜瓜尔佳文鸳,被关在冷宫里,丝毫不知外界消息。”安陵容怅然轻叹,“莳萝,寻个时间告诉她一声,好歹父女一场,也该让她哭一哭以尽孝心。”
甄嬛展眉浅笑,缓缓落下一子,黑子气势如虹,白子败局已定。
崔槿汐此时进来通传:“贵妃娘娘、敬妃娘娘,皇后娘娘请三位娘娘到御花园一聚。”
“是为着什么事?”甄嬛问道。
“皇后娘娘说,这段时间她病着,劳累娘娘照管六宫,今日恰逢果郡王大喜的好日子,特邀娘娘前去赏花,如今御花园里合欢花、虞美人都开得极好。”崔槿汐笑着说道,转而轻笑一声,接口继续说,“名为赏花,实则是想请三位娘娘过去一同相看三阿哥的福晋人选,奴婢让小允子先去看过了,御花园里来了不少待选秀女,个顶个地出挑,其中最出挑的当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乌拉那拉青樱。”
甄嬛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忽而一笑:“这是拿咱们做幌子呢。”
“前些日子太后劝了皇上几句,又给皇后说了两句好话,倒是让她又精神起来了。”安陵容放下饵食,净过手后慢慢用丝帕擦拭着,“我懒得去看她装腔作势的样子,烦劳两位姐姐辛苦陪她演戏了。”她笑着给甄嬛和敬妃作揖。
“你就知道躲懒。”甄嬛笑骂了一句,看向敬妃道,“姐姐先去,我去更衣梳妆,随后便到。”
敬妃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