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双立时轻松道:“没事没事,先生放心,想来应该就是山上起雾了,前方能见度较低,能见之地嘛,至多不足一丈远,所以先生才放慢了脚步而已。”
原来只是起雾而已,宁何苦立时暗暗松了口气,一伸手拍拍前方的申无谓,贴心提醒,“老无,起雾了,看不见路的话,您走慢点,咱不着急。”
“你不着急,老怪我着急啊!不过是一团浓雾而已,可挡不住我。”申无谓依旧还是那般怪脾气,丝毫不领情。
身后又传来大双的嘀咕声:“现在或许还能看见一点路,再过上个一时半刻,便是连路也会找不着了。”
“有那么夸张吗?”宁何苦刚刚话落,前方的申无谓便因为浓雾遮挡眼前之路,一脚踏进了路边的荆棘丛中,被尖锐的荆棘刺伤不说,还将脚给卡于其中。
他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呼后,便猛力抽脚,身体也随之摇摇欲坠。
宁何苦抢前一步扶住了他,关心切切,“老无,您没事吧?”
申无谓在他的扶持下,方用力抽出了右脚,又气又疼又恼又跳脚,骂骂咧咧地埋怨着,“这都什么鬼天气?这雾大得,大得二人面对面都看不清面,什么鬼?”
原来如此!
宁何苦又终于明白了方才大双第二次嘀嘀咕咕的话中深意了。
他拉着暴躁的申无谓停了下来,转向身后,“大双,还是你在前面为我们带路吧。”
“好呢!”身后的大双愉快地应完,立马侧身挤过前二人,还随手将手中的树枝一头给了宁何苦,“先生拿好,小心跟着我走就行。”
申无谓:“……”
他干瞪着眼,眼睁睁看着双眼失明的大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如履平地,有序前行。
于是乎,尽管不情不愿,他还是接过了宁何苦手中的另一根树枝。
再于是乎,大双在前用树枝牵引着宁何苦,宁何苦又用另一根树枝牵引着申无谓,三人在不见天日的浓雾中不疾不徐,稳稳前进。
申无谓小心翼翼地跟在其二人身后,前方浓雾中宁何苦的身影模糊,而最前方的大双就似消失了一般,不见其一丁点的影子。
若不是确定他正在前方带路的话,打死申无谓,他也不愿相信,这浓雾浓到大到,就连眼巴前一尺远的地方,都不能看清。
直到此时,他方真正理解了“遮天蔽日”这个词语。
走着走着,他实在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又接着再叹。
他之所以唉声叹气,是因为早前宁何苦说要大双为其二人带路之时,他是那样的大言不惭,言之凿凿:“笑话,我一个正常人,用得着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来带路吗?”
结果进山后……一言难尽。
总之,现实就是像现如今这般,那个双目失明之人在前面稳健前行,而自己这个正常人呢?却被人家给牵着,还一路小心翼翼,磕磕绊绊。
也就是说,自己看得见又如何?
终究还不是要瞎子来带路。
哎,哎,被“啪啪”打脸的滋味实在不太好受,故心中郁闷挫败,难受至极,便忍不住哎声叹气,连连不息咯。
宁何苦听见申无谓的叹息声,自然也明白他心目中的挫败感,便没话找话,欲活跃活跃他沉重的心情。
“大双,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想明白,此处山脉为何叫做雾中山七十二峰了。”
隐身于浓雾中的大双轻声细语接,“先生明白就好,雾中山,山中雾,雾隐山,山便无。”
“哈哈……”宁何苦忍不住笑了,拉拉手中的棍子,“大双,你这话说得好,说得妙,真真是一语中的。”
身后的申无谓则蹙紧眉头懊恼不已,“山中夜晚气温低,且多水潮湿,这白日里气温又升得快,温差转变大,便极易产生浓雾现象,我怎么把这一层给忘记了呢?”
“先生不必在意,忘了就忘了,不是还有我们在吗?这雾不雾的,我压根就看不见它,它也圧根就阻碍不了我们,我们照样前进,一点也不误事的。”最前方的大双好心的大声安慰着申无谓。
呵呵!大双这声至真至纯的安慰啊!
可真真戳心窝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本只是一句真诚的安慰之言,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了申无谓的脸庞之上。
他半垂着头,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