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时脚步微顿,怔了片刻又朝前去。
“晚了!”韩母一只脚迈出门槛,朝他走远的背影喊了一句,“你父亲已经在和离书上签了字……明氏,明氏不会再回来了!”
韩母往前挪了两步,看到韩时一向挺立的肩头簌簌颤了两下,只透过背影便看到他面上难以言喻的悲伤,韩母又止了步。
直到此刻,她心中才第一次有了一丝丝的后悔。
或许她不该逼着明芙和离,哪怕多等几日,待韩时回来与他通晓情理,待他点头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韩时转身,一张脸惨淡如灰,他冷冷一笑,“母亲心中若有半分儿的位置,为儿着想半分,也不至把儿逼至此步。”
韩母皱眉,“我怎不是为你着想,那明家根基浅,不过是仗着先帝恩宠,在盛京谋了几年富贵,如今新帝要亲政,自然容不下他,你房中放着个这样人家的女儿,对你的仕途又何好处?”
“曹家是百年簪缨,在朝中根基深,哪里是明家那种泥腥子气还未褪尽的人家能比,当时为你娶明氏,不过是为了救你大哥的权宜之计,你与月棋才是良配,正好明氏走了,母亲会择日为你上曹家提亲,你既已知情事开了窍,以后便好好待她,忘了那明氏吧…...”
一字一句击上心口,韩时闭眼,只觉眼眶发烫,酸胀得厉害,“我不会娶旁人,以后我的事,再不劳母亲操心。”
“你说的什么话?”
“母亲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罢了。”
韩时出了惜居院跌跌撞撞走着,脑中一片茫茫。
他只觉天旋地转,耳中嗡嗡作响,脚下的路也变得不平起来。
直到一带着香气的温软躯体入怀,他才从怔怔中寻回一丝理智。
曹月棋哽咽问道:“你怎么了?”
她今日功课未完,被谢娘子留下罚刺绣,心中原本十分不满,却听到韩时归来的消息,便顾不得许多,推开绣架一刻不歇地赶来。
明氏已经和离,接下来她嫁进伯府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她满心雀跃想与韩时分享这个好消息,未料会看到韩时如此失魂落魄地模样。
陌生的香气萦在鼻尖,韩时低头向下瞧,忙把人推出怀。
曹月棋抱着劲瘦蜂腰不肯撒手,她只觉此刻的韩时好似一缕青烟,她一松开他就会随风飘走。
韩时捉起她的双臂,将人推开,声音嘶哑道:“我不会娶你。”
曹月棋被推的向后踉跄了两步,她怔怔看着韩时,如同看着一座石头做成的雕塑。
这么久了,便他真是石头做的,也该捂热了。
追在韩时身后这么久,她亦倦了。
只是嫁给韩时,是她一生夙愿,更是她的执念,她怎会因为他一两句话就止步不前。
曹月棋苦笑一声,“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嫁进伯府。”
韩时淡漠看她一眼,冰凉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情绪,扭头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去。
曹月棋放心不下,跟在身后,见他竟是往已经空了的褚玉院去,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脚步也沉的似灌了铁,再迈不动。
不过从惜居院到褚玉院,韩时走完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他和衣躺在空荡荡的床榻上,心神恍惚,朦胧睡去,看到栀言拿着鸡毛掸子赶他,忙翻身下榻,脚底却一踩空,忽地醒来,方知是梦。
玉西言一手抱着酒,一手提了两盏玉杯站在榻前,顽笑看着他,“上次欠我的玉浮春还没给我,下次记得一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