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霍凝轻挑眉尾,“新婚燕尔,却在我这里买醉?”
“谁说的,我这是喜酒,便是醉也是欢喜的醉。”
朱岁安说着又将酒杯添满,椅子还未坐热,他已连饮下两杯,“我成了家,圣上也已同意父亲请奏,容我今年去礼部历练,在朝中也算有了差事,双喜临门,作为好友,你如何也得喝上一杯。”
霍凝抄起手边酒杯一饮而尽,珀色酒液顺喉结而下,带着一丝辛辣流进腹中。
朱岁安面上勾出欣喜笑意,亦将杯中刚倒满的酒饮尽,拾起酒壶欲再添上。
“够了。”
霍凝抢下酒壶,淡淡开口。
“你心情欠佳,可是家中娇妻......”
“住口,”朱岁安闻言脸色渐冷,打断霍凝的话,“卢氏是我的妻子,不是你可随意猜测诋毁之人。”
“你这副姿态何须旁人猜测,都已写在了脸上。”
“我……我扪心自问,卢氏温良恭顺,对祖母和母亲关怀孝敬,对兄弟姐妹体贴爱护,对我亦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能娶到她,是我之幸。”
提及新婚妻子,朱岁安面颊微微泛红。
“可我总觉得,她对我有些过分的小心翼翼,有时候一句话未等我察觉哪里不对,她便吓得瑟瑟发抖,连声致歉,相处起来不似夫妻,倒像是主仆一般。”
“我起初以为她是介意自己的身份,觉得高攀了我们公府,因此特意向她提过既娶她进门,定会尊她敬她,叫她不必如此紧张,同她说过几次之后,确实是好了一些,在我面前总算不再有那副唯诺之态。”
霍凝眉梢轻轻抬起,将酒杯添满。
朱岁安盯着杯中酒液,苦笑一声,“我的婚事虽是祖母做主,但自决定娶卢氏进门的那一刻,我就已放下了前尘往事,卢氏不知从哪里听到什么,屡屡对我试探,总觉得我对明家姑娘还不能忘怀……”
霍凝捏着酒盏的手微微用力,原本清明的眸子逐渐眯紧。
“卢氏过年这几日陪着母亲里里外外张罗,着实辛苦,乔家今日搭台唱戏,母亲便叫我们两个一起出府松快松快,卢氏起初听到还很是欢喜,却在听闻明家姑娘也在的时候突然冷了脸,我同她说话,她也只当听不见。”
“我知她心中芥蒂,便同她好生相劝,哪知轿子已经到了乔府门外,她都不肯回我一个笑脸,我也一时动了气,借口有事没去乔府。”
朱岁安垂眸,心中无奈,酒劲上头,手也跟着无力地垂了下去。
豪饮一口烈酒,霍凝幽幽道:“女子心中若存了疑心,不管你做何事她都能联想到那处,如今你这状况,恐只有明家姑娘嫁了人,你家大奶奶才会放心。”
朱岁安举着酒盏,木然道:“我倒想不出整个京城,有谁能配得上她。”
暗自神伤了几息,朱岁安撑着桌子起来。
“我与卢氏毕竟是新婚,没同她一起去乔府,除了心中确实有气,私心上我也不想叫人看出我们二人闹了矛盾,与她名声不好,我还是……还是去乔府接她罢了。”
话音还未落,朱岁安已手脚不听使唤地出了屋。
霍凝勾唇一笑,微微向后仰着身子,慢悠悠端起酒盏。
醇香酒液入口,辛辣顺喉而下,回味却是清凛甘甜,绵意幽长,搅着他那隐隐生出的心思愈加澎湃起来。
门外人影一闪,伍恩急急寻来,“少卿,出事了。”
霍凝眉头轻拧,伍恩沉道:“忠宁伯府的夫人谢氏,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