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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结束时,已是戌时末刻,紫禁城宵禁,胤祥留宿四贝勒府,其他阿哥均已告辞,回到城中府邸,也有留宿于直郡王或八贝勒府中。
送走贵宾,胤禛抱起弘晖,夸道:“晖儿,小小年纪就懂得兄弟仁义之情,难得……真是我的好儿子……阿玛该奖励你什么?骑大马好不好?”说罢,将弘晖放在肩头,像个大孩子般在庭院中跑了起来。亦蕊既怕胤禛受累,又担心弘晖摔着,踩着花盆底鞋,一脸紧张地追随其后。
怡琳抱着弘昀冷冷地看着庭院中的三人,秋风卷起大片的银杏叶,不时吹打在母子身上。今天,本是弘昀的百日宴,她的孩子应是众人宠爱,关注夺目的明珠,却被弘晖抢走了一切光芒。李怡琳,你已经输给那拉氏了,你的孩子,还要输给她的孩子吗?机关算尽,连阿济格也失去了,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让孩子名正言顺地过上好日子,母凭子贵么?除掉弘晖,弘昀就是长子,十有八九就是未来的小世子了。只要弘昀有出息,她亦无悔无憾,至于胤禛的宠爱,她已不再贪图。
亦蕊根本没感觉到怡琳已起了杀机,偶尔一瞥,看到的都怡琳那温和柔美的笑脸。
弘晖突然指庭院的花木丛,含糊地叫道:“大猫,大猫……”
昏暗的月光下,盛放的月见草,点点翠黄中匍匐着个蠢动的黑影。胤禛定睛一看,从容地笑了。他将弘晖交给亦蕊,随手拾起一块石头,朝那活物头上扔去。
“唉呀”一声,从花丛中钻出一个人来,袅袅鹅黄绢花裙,纤纤粉白笼纱袖,立言蛾眉紧蹙,右手捂着额角,奔到胤禛面前,二话不说,粉拳直落,嘴里囔囔着:“四哥哥,你打我?”
那几拳如同给自幼练武的胤禛捶背般,他笑嘻嘻地招架着,倒是苏培盛急了,忙唤人拉开立言,说:“年小姐,使不得,当心伤了贝勒爷!”
立言急冲冲地说:“贝勒爷好大的架子,一两个月都不理人了?”说罢,眼圈儿也红了。
彩娟被这话呛得慌,正欲相驳,却被亦蕊拦了下来。
胤禛整整衣裳,正色说:“难道爷整日闲着,陪你打打闹闹才是正事?”
立言情窦初开,胤禛两三日不来还没什么,七八日见不得人就开始心烦气燥,小女生脾气上来硬是卯上劲不肯主动去找胤禛。听说今夜弘昀百日宴,以为定会邀兄妹俩为座上宾,便能光明正大地见上一面,没想到连请都没请。年羹尧因为错过与众阿哥相识的机会,在落月轩自言自语,喋喋不休。立言嫌烦,跑了出来,远远见到胤禛正享天伦之乐,心中伤感,又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模样。躲进花丛,却被一颗小石子激了出来。胤禛的话如严责般扎在她的心口,立言小嘴一瘪,放声哭了起来。
这一来,倒是弄得众人手无足措。胤禛走到亦蕊耳边,用极不耐烦地语气说:“好心情都给破坏了,我到福熙楼等你。年氏兄妹,随你处理……”说罢,胤禛匆匆地走了。言下之意,便是让亦蕊下逐客令,可为什么不由他自己来做呢?
亦蕊无暇多虑,至少她知道在胤禛心里谁更重要。她派人将云惠、怡琳、弘晖、茗曦均送回居室,屏退奴才,只留下凝秋一个,这才微笑地走向立言。她说:“更深露重,立言妹妹先行回房休息如何?”
立言傲然道:“秋风月高,仙子凌波,别有一番滋味,福晋为何不留下,多看一眼?”
碧海青天,一轮明月,如冰似玉。娇娇佳人,衣袂轻动,清丽绝伦,恰比仙娥。
亦蕊一笑,说:“高处不胜寒,何似在人间?只羡鸳鸯不羡仙,广寒寂寥,怅然有丧?”
立言轻轻一哼,说:“福晋就这么怕我抢走贝勒爷吗?”
“抢?”亦蕊愕然道。
立言自信地说:“我比你的年轻,比你漂亮,我爹是湖北巡抚,哥哥与贝勒爷也是至交。你知贝勒爷喜欢我,就如此容不下我么?”
亦蕊还未答话,凝秋抢先说:“年小姐,容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这几个月在贝勒府,福晋对您礼遇有嘉,送去的东西也是最上品的。待客之道,本应如此,可您却怀着反客为主之心,难道忘了在怡红院火场,福晋如何以身犯险护着您吗?”
立言小脸憋得通红,她当时昏厥,对于火场后面发生的事并无印象。回府后,亦蕊大病,她脚也伤了,来往不便。府中风言风语,二女早已心生隔阂,再无交心,立言根本不愿意去回想火场那之事。猛得听凝秋提起,再看到她那鄙夷的目光,立言无力地争辩几句:“恩归恩,我与四哥哥是真心的……”
亦蕊厉声说:“凝秋,没了规矩么,施恩不望报。年立言,你认为贝勒爷喜欢你,对吗?这样,我们打个赌,你让年公子去提亲,我也会帮你说上几句好话。若得了,我把这嫡福晋位子让给你。若被拒了,你和年公子就速速离开王府,以后不要再和贝勒爷扯上任何关系。”
“你会这么好?”立言狐疑地问,想到能嫁给心爱的胤禛为嫡妻,自然欢喜。
亦蕊点点头,严肃地说:“福熙楼,随时恭候!”
十来天过去了,年氏兄妹一点动静也没有。
彩娟瞎猜起来:“会不会年小姐根本没那个意思,她才十岁啊!根本不到配婚匠年龄。”
凝秋说:“你是没见到那晚她说话的样子,哪像个十岁的女孩?若年羹尧厚着脸皮来提亲,这年纪倒是可以订了亲事,等她十二三岁再迎娶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