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许久之前有个人从头上拔下来,动力扎进自己与她交叠的手上,穿透掌心,深深钉入桌面。
疼痛加剧,他握起发簪,对着自己的穴道用力捅下去!
很好,终于清净了。
他吐了口血,一个人在封闭的冰室中失去意识。
半夜剧痛再度袭来,他挣扎着打开石门,踉跄着从小路下了塔。好在他还有那么点意识,怕重伤的自己惹来麻烦,自塔里扯了半张面具戴上。
随便找了匹马,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伏在马背上任马儿驮着跑。
醒醒睡睡的,路上还遇了九重塔的仇家,一人抵挡着上百人,最后到底是怎么脱困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浑身都是伤,上身中了箭,有几支不清楚。
前头是滚滚江水,人一落尽水里转瞬就不见了。可他记得,自己的手里一直都死死攥着那支发簪……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凉亭里,四周挂着层层叠叠的纱幔,空气里飘着淡淡草药的味道。
旁边椅子里坐了个人,手里拿着把银亮的小刀,搁在蜡烛上烤。
他脊背有箭伤,所以他是趴在榻上的,脖子一动,顿觉面具还挂在脸上,略略放了下心。
那人转过身来,一贯的黑色纱衣,却不再是浓妆涂抹,干干净净的一张脸,未施粉黛,却天然的一副精致好相貌。
竟是鄙安!
她擦了擦烤好的小刀,凑过来:“城里的大夫都不敢下手,我也只好试试了。”
熟悉的声音,却一点也不熟悉的认真语气。
他浑然一震,一瞬间不知是惊是喜。只怔怔的点了点头,其实压根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对方可能是觉得他不相信自己,又补了一句道:“我虽然没有碰过医术,但我对毒药还蛮有研究,医毒本就一家,所以应该、大概……不至于太坑你。就算失败了,你也顶多在床上躺个几十年,没什么太可怕的后果,放心好了。”
她说的极认真,不过……这是安慰?会吓跑病人的吧!
虽说如此,但这样的鄙安,不仅不变态,反而有点可爱的孩子气。
弄得傅忘川忘记了疼痛,只好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那一刻,他庆幸自己是戴着面具的。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相处方式——可爱到懵懂的小医生,以及萍水相逢的病人。
过去的伤害、过去的惨烈、过去的折磨和背叛,都不复存在,以最纯粹的一面相对,重新开始。
刀子割在皮肤上的感觉灼烫又剧烈,尽管咬着牙,他还是禁不住痉挛起来。
拿刀的手顿了顿:“忘记给你准备麻药了,你忍忍好不好?”
他说不出话,只能忍痛点头。
刀子割开皮肉,镊子伸进去,随着身体一下剧烈的挺起,取出箭头。
这样的折磨一连进行了五六次,抛在地上的箭头被水泡的已经发黑,上头还粘着腥臭的血肉。
拼命忍痛的同时,他也不禁感叹,他这样都能活下来,当真是命大。
伤应该已经清理完了,鄙安转身出了凉亭。等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个硕大的坛子。
上头写着女儿红三个字,还是二十年的。
鄙安扯下塞子,浓郁的酒香顿时冲散了安神香的味道。她抱着坛子凑过来:“酒用来消毒,你不会不知道吧。”
尽管早就知道,他还是倒抽口冷气。
“嗳真是的,不跟你说笑了。之前不给你止疼是因为拔箭最容易伤及血脉,清醒着不容易出事。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你就好好的睡一觉吧!”
不等他反应,两根细长手指伸过来,飞快就在他肩上戳了两下。
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半梦半醒间,只记得有人将汤匙凑到他的唇边,给他喂药。有人窸窸窣窣的扯他的衣裳,掌心贴在他背上输送真气。
“安安……”轻轻呢喃。
等醒来的时候,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梦里说了些什么。
总之鄙安看他的眼神异常古怪。
打那儿之后鄙安就没再露面,任由侍女和他呆在一起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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